一见此人,孩子们瞬间就安分了许多,口中称呼着“凤先生”,很自觉地留了条路出来。
凤先生温厚地扫了眼糜诗和欧阳景,神情很平静,只是看见欧阳景的时候,眼睛微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贵客到访,还请进屋详谈吧。”
这样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有问来意,直接就请进屋?
跟着凤先生穿过了学堂,后面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不大,一个葡萄架子光秃秃地矗立着,想必夏天的时候定是很凉快。边上还有几只竹,和一个有些破败的花坛,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花盆,乱蓬蓬长着些野草,显然主人都不太打理它们,有些自生自灭的味道。
屋子也和院子差不多,很宽敞但没什么装饰,简单极了。除了放了几张椅子外,就放了张书桌。还有靠墙一盆半墙高的植物,糜诗认不出是什么,只是大冬天也碧绿油油的,让整间屋子都显得生动起来。
“我这也没什么好茶,就开春的时候留的新茶,将就喝喝吧。”茶碗也是很简单的白瓷碗,可见主人生活上没什么讲究。
倒完茶,凤先生就坐了下来,说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她讲起话来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没有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刻意和蔼,也没有给人冷淡疏离的感觉,就是很普通很平常很直白。
“你是花凤兰,花……花大人?”糜诗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就是称呼的时候有些犯难,花女士这边也没这个叫法,想了半天还是花大人算了。
“这是多年前的称呼了,如今我只是平襄私塾的凤先生。”
“凤先生。”糜诗恭敬不如从命,“在下糜诗,在魂司任职,此番前来有事情向您请教一二。”
听见糜诗自报家门,花凤兰神情没半点起伏,点了点头,只是看着欧阳景问:“那这位是?”
“在下欧阳景。”
“欧阳景……”花凤兰默默重复了一遍名字,抬头见糜诗疑惑的神情,笑了笑随口道:“这位公子长得和一个故人颇有些相似,所以好奇问问。”
糜诗当然知道这个故人是谁,但她当然也不会多话,继续正题:“凤先生精通蛊术世人皆知,当年连俞子美先生都授你指点一二。今日前来就是想问一下关于冬虫夏草的蛊术。”
糜诗说这些话的时候,很仔细地注意着花凤兰脸上的表情,可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个冬虫夏草的蛊术我的确知晓。”花凤兰很直接地就认了,言辞没有一丝闪烁,“当年俞子美有这个想法,找我询问是否可以将冬虫培养成蛊,我们两个人也做了一些尝试,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当初我们的确觉得可行,但事实上却也碰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
“所以您的意思,当初这一切也只是纸上谈兵?”糜诗见识过了“树人”,自然不接受
这个说法。
“我想说的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碰它。”花凤兰盯着糜诗,她身上依然隐藏着一股泼辣的傲气,那是岁月无法洗涤荡尽的根骨,话中透着尘封记忆独有的沧桑。
“这件事情我想就让它永远地尘封下去吧。我不愿意再提,也希望你们不要再追问了。当年我离开朝廷,一年后听闻俞子美失踪,不久就有人找到了我,他们同样问了我虫草蛊虫的事情,希望我可以将所知都倾囊告知,但是我告诉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了,我也无法培养出这个蛊虫。”
“这个地方早已不是我幼时记忆中的那个天曜皇朝了,或者说它从来不是我脑中的那个天曜,一切只是我自己的幻想。当年我得知俞子美失踪了,说实话我心中想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于天曜来说,她的那些所思所想所做,若为世人所知,定会掀起惊涛巨浪,真个天曜皇朝将动荡,甚至颠覆。”
花凤兰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糜诗和欧阳景,“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太好听,你们想问事情在我这里也没有答案。我当年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就一直在尽力忘记它,这么些年该忘记的和不该忘记的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谈话到此为止,再问显然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糜诗和欧阳景走出平襄私塾,“你怎么看?”糜诗问欧阳景。
“我以为我想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欧阳景慢条斯理。
糜诗看了眼欧阳景,总觉得今天他有些不同往常,“我感觉她说的都是真心话。”神情和目光做不了假,糜诗感觉花凤兰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但是,很显然也有所隐瞒。”欧阳景一语中的。
“你说她提到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呢?”
“凶手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留下线索,而且……这说不定是花凤兰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线索就这么断了,感觉走进了死胡同,看来这次平襄之行是毫无收获了。糜诗倒也没有很沮丧,一路风尘仆仆,想到今日好歹也能住上客栈好好洗个热水澡,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
出了平襄私塾,糜诗找人打听了下镇上最好的客栈在哪里就直奔而去。
“今天怎么想通了要住最好的客栈了?”欧阳景调侃道。
“平襄这个小地方,最好的客栈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再说这些天赶路也累,也该好好地慰劳慰劳自己,这叫张弛有度,钱要花在刀刃上。”糜诗话里颇有些教育的味道在。
这一路上她也看出来欧阳景对于花钱没什么概念,显然从小手头上是宽裕惯了的。但是她可不愿意乱花钱,在这方面她充分显露出市侩本性,能砍价绝不手软,有优惠绝不错过,吃住行都要货比三家后挑个性价比最高的。
好在她不是一味追求便宜,对干净品质也都有要求,所以欧阳景才没显出不满意来,横竖就都由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