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斋里那个堆满了各色器皿和仪器的屋子,如今真的就叫做实验室了,糜诗取的名字。芮九当时还问她什么意思,糜诗解释这是她家乡的土话,意思是聪明人待的地方的意思,芮九对这个解释还算比较满意,唯一吐槽的就是糜诗也够资格出入吗?
实验室里如今被腾出一块空地来,放着一口棺材,只是棺材没有棺盖,被一块巨大的玻璃给替代了。如果有人来此的话,透过这块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棺材里躺着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棵长得有点像人的尸体,如果告诉他这里面躺着是个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有头绪了吗?”糜诗问欧阳景。
“有点棘手。”欧阳景没再多说。
“你之前说过这个症状是中蛊,那为何还查不出头绪来?”糜诗问。
“真的是和笨蛋说话尤其吃力。”一旁的芮九放下手中的玻璃器皿,“我看你是根本不明白什么叫蛊。”
说实话,糜诗对于蛊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小说书上,可既然她都能如小说写得一般穿越了,那蛊毒或许真的也如书中所说,糜诗不甘被小瞧,说道:“蛊之一道,因不被外人所了解,故而神秘。有人曰之毒也,有人曰之术也,然其根本在于虫也。”
“哟!看不出来还真知道那么点。那倒要请教何为虫也?”芮九调侃道。
糜诗咳了咳,道:“这个怎么才能说得清楚点呢,其实下蛊就是将虫子放入人的身体里。而这种虫子极其微小,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所以会让人觉得格外神秘。而养蛊其实就是养虫子,这些虫子有的被养在动物身上比如蜘蛛蛇蝎等,让人误以为和毒有关,其实这些只不过是提供给蛊虫生活的环境而已。”
糜诗记得自己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蛊其实就是培养菌,各种各样的菌,不同的菌有不同的效果,有人会让人大哭有的会让人大笑,也有的会让人穿肠肚烂……所有的只是各种真菌、细菌最终起的作用而已。当然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却极其艰难,至少还存在着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地方。
她这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倒是把芮九给说愣了,半天才问一旁的欧阳景:“喂,我说欧阳,是不是你和她解释过?”
欧阳景摇了摇头,笑容里却好像一切了然似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芮九问,脸上神色莫辨。
芮九问得有些突然,糜诗怔了怔,瞎扯道:“书上写的。”
“屁!书上写的?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整个天底下到底是哪本书会写到蛊的?”芮九戳穿她的谎言不留余地,“蛊自古以来代代都是口口相传,而蛊之所在的苗栗一族也不通文字,所以根本从未有过什么文字记载!”
糜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瞎显摆显摆出祸来了,果然祸从口出啊!
 但糜诗说谎或许经常自己给自己埋坑,可转移话题却显然是一把好手,她很淡定地反问芮九:“既然蛊术是口口相传,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芮九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和我说的。”
“虽然蛊术神秘,但你知道,欧阳知道,你师父也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呢?何况你师父是巫族,我也是巫族,既然如此,我知晓也不奇怪吧。”糜诗平时她很少提起“巫族”的身份,但这回也只有靠它圆了。
这说法听着也蛮合理,芮九果然也不再追问,他说道:“既然你知道蛊,那就该知道蛊有成千上万种,且其形成也不同,甚至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比如天气或者饲主等等原因,都会有所变化,那这短短三天又如何会出结果呢?”
“可欧阳对这蛊显然知道不少了,不是吗?”糜诗同时转过头看向欧阳景。
“不错,的确如此。”欧阳景承认,“但有一点或许你并未弄清楚,知道它并不代表真的弄明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知道衣服是布匹做的,但给你一块布你能做出一件衣服吗?”
糜诗好像有点明白欧阳景的意思了,“所以,你知道这蛊与冬虫夏草有关,却不知它如何会在人身上起作用的。”
欧阳景点了点头,问糜诗:“你见过冬虫夏草吗?”
“见过。”糜诗不但见过,还吃过。她刚刚住院的时候,单位里的领导,同事亲朋好友接二连三地来探望她,其中也有送冬虫夏草的。那时候她只知道这个东西贼贵,很补。没料到,到了这里,再听见冬虫夏草却是因为一起杀人案。
那日从府衙回来后,欧阳景就向他们解释过这个蛊就是把冬虫夏草“人化”了。
冬虫夏草是个十分奇特的现象。很多人以为它是中草药,其实也算,但是冬虫夏草这个名字其实很形象地说明了它到底是什么,就是冬天的时候它是货真价实的一条虫,而到了夏天却变成了草,所以冬虫夏草看上像条虫,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一条虫。
冬天的时候,当这种虫蛰伏在泥土中的时候,受到了一种细菌的侵袭,更准确的说是种真菌,它别说肉眼,即便是显微镜下也很难看清楚。但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真菌,进入冬虫后,会以惊人的速度繁殖,虫身体里的所有一切都成了它们最好的养料。就这样虫死了,只留下一个驱壳,夏草却诞生了。到了第二年春夏,天气温和时,夏草就破土而出,而其表面会有很多小球孢子,这些孢子通过空气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日的乞丐就如第一棵冬虫夏草,而府衙里的那些差役就如同孢子寻找的新宿体。
但一直深深困惑欧阳景的是,那日气温极其低,蛊虫为何会这么早就提前破尸而出?另外就是眼前这个棺材里的尸体,至今却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我有一点至今都想不明白,凶手为何要找一个乞丐下手?”芮九提出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