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师的催促下,我离开了补习班。
取出智能手机看一看,
距离刚才跟玲奈酱吵架连两小时都没有。
『究竟在干什麼啊我……』
这麼自言自语著的时候,
虽然让人很不甘心,但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不是温习亦不是补习班的事…
…而是玲奈酱。
如果是让玲奈酱看的话,
才不会错在这种简单的问题上。
温暖的大厅中。
在大概足够二人一起吃饭的白色小桌上就只有一张答案纸。
没有像枕头般厚的参考书,亦不需要学校的教科书。
因为玲奈酱会教给我一切。
虽然总是很冷淡,但每当我解答了困难的题目都会稍微,
真的是稍微,夸奖一下我。
正因为是这样的玲奈酱,我才会……
『可恶—…别哭了笨蛋…』
冷峻的风吹在湿漉的脸上,反而有种火辣辣的痛。
抹得眼睛都红肿了,但泪仍然没法停下。
『我可是一点错都没有喔…!是玲奈酱破坏约定的…!我…』
即使这样跟自己说了无数次,
还是无法掩饰内心那满满的落寞。
反而愈是这麼想,便发现满心满腔都是玲奈酱。
非常、非常想见她。
但随即,大姊姊的脸便浮现眼前。
『大概还在吧…那个人』
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和玲奈酱一起。
当想到这里,不可思议地眼泪都停下来了。
心里的寂寞消失无踪,
不知怎地,突然觉得不保护玲奈酱不行。
虽然玲奈酱说只是朋友。
但可能那个大姊姊并不是这麼想。
如果到了最后一班火车的时间,很可能就这麼在玲奈酱家里睡一晚。
而且两人也是大人了可能会喝酒。
玲奈酱醉醺醺后会变得毫无防备所以非常危险。
不、不要不要。
『不要啊——!!!!!』
『那、这个怎麼样?玲奈』
『……』
『玲奈?喂——、松井桑——』
『痛…!』
直到铅芯笔轻轻戳到脸颊,才终於回过神来。
转过头,由纪用看著什麼有趣的东西般的眼神看著我。
集中思考事情的时候就会忽略了其他东西,
对於这坏习惯我也有点自觉。
证明了那件事情重要得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从跟由纪一起讨论报告已两小时。
差不多也快到了最后一班火车的时候。
『(珠理奈…、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呢?)』
虽然珠理奈跑走的时候好像是回家了,
但因为在意我和由纪的存在,一定是去了车站前的补习教室吧。
平常大抵都是一天一封电邮的,
但今天的收件箱却还是空空如也。
现在还能想起那一张流著泪的脸。
『笨蛋!!!!!』
像那麼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脸上的样子真的很久没看到了。
这时候大概是窝在补习教室里温习吧。
还是……这麼晚仍然留连在外四处游荡?
虽然并不觉她是这麼不孝不懂事的孩子,
但也有可能因为我这件事而令她自暴自弃起来。
『啊啊怎麼办、啊啊怎麼办』
『…、由纪、你在说什麼…』
『因为玲奈「桑」你就是一副这样的表情嘛』
『…才没…这种事』
又因为注意力集中在想别的事情上而被由纪取笑了。
平常外表温温吞吞,却总是微妙地把事情轻易看穿的由纪是必须小心注意的人。
就像现在也是,就算她把脸塞进了洋芋片的袋子里,也不能掉以轻心。
但当一担心起珠理奈来,就没法不去想这件事。
想找个藉口,於是从包包里把钱包拿出来。
『我去买点东西。』
『呃——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没事。你替我照顾露比。』
『妙龄女子独自一人可是很危险的喔』制止这麼说著准备站起来的由纪,
然后背对著她,不让对方看穿心中所想。
对於薄薄
的毛衣无法安心,於是拿起挂在衣架的大衣后打开大门。
然后快步,像是要跑向电梯大堂般大步踏出去。
——但正要这麼踏出去的时候,因为看到某个蹲在地上的人影而急停下来。
『啊…!珠…理奈?』
声音里毫无自信。
刚才几乎差点跌倒,但她把脸埋起来了大概察觉不到吧。
冷静下来,重新仔细审视眼前的人。
蹲在我的家和珠理奈的家之间,刚好中间位置纹风不动的珠理奈。
完全无法想像是平常那个比我还要高、充满自信的身躯。
但从制服袖子那个在应考生时期我送给她的麻织手绳,证明了她是珠理奈。
首先,因为她没有四处游荡而安心起来。
『真是的…你在干什麼啊,在这种地方』
『………』
『…珠理奈、』
『…虽然想进去,但因为太害怕了而没能进去…』
『……』
…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微微抬起头,眼睛转动像在确认我的位置一样。
那眼底里快要爆发出来的感情,充满著危险的气息。
然后,如果这个预感准确的话,快点离开这个范围比较好…。
『总…总之你给我站起来。会感冒的…啊!!』
明明这麼想著却仍然背向对方的我真是太失察了。
真的如我所料。
像用力紧抱一般,珠理奈的体重从背后压过来。
『珠理奈…不…、放开我…!』
『…不要』
『晚一点我会去你那边的了所以…』
『…不要!』
叫她放手反倒更加用力。
就算喊痛、求她放手也好仍然顽固地紧抱著。
每次开口说话都被大声反驳。
这样的话周围的人都会听到了,不由得焦急起来。
『别说任性的话了…』
『我会道歉的…!对不起说你是笨蛋…所以』
『…这种事、』
明明没必要为这件事道歉的…。
明明珠理奈不需要哭,该道歉的人是我…。
她就是为了说这句对不起,连外套都没穿就一直蹲在这麼寒冷的地方吗?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错,明明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的,
却仍然流著泪向我道歉吗?
真的……多麼纯真、坚强得…让人心疼。
轻轻握著那一双用力紧抱著我的手。
『我明白的。没事喔。』
『真的…??玲奈酱…不恼我吗?』
『不恼喔。』
尽可能温柔地说,握著那一双变冷了的手。
刚开始虽然有点冷,
但那随著体温而慢慢变化的温度让人很安心。
然后轻轻和珠理奈的手指重叠、紧扣,
珠理奈也好像因为两人温柔连系著的体温而逐渐冷静下来。
可是,就这样单方面要珠理奈道歉实在不成样子。
归根究底,事情的元凶都是我。
要道歉的人本来就是我。
『比起这个…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而不是珠理奈啊…』
『…』
『…破坏了约定…对不、』
『不用再说了』
『…?』
紧抱著的双臂松开,被正面搂著。
珠理奈吸吸鼻子,把脸埋在我的肩膀,
被冷风吹冻了的脸蛋贴在耳边。
然后感觉到清冷的脸颊微微震动。
『道歉什麼的,太不像玲奈的风格了』
『…』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像雪般冷淡,但偶然却会温柔待我的玲奈酱了。』
『……真爱自找麻烦』
『不,是爱松井玲奈?』
『…傻瓜』
轻戳一下那隐藏的小脸,肩膀却被大力摇了起来。
紧抱身体双臂的力度和压在身上的体重都缓和了,
这下子看来终於可以回去温暖的房间了。
…温暖的房间…?
突然,有种讨厌的预感。
如果那个预感准确的话…、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由、由纪…!!』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