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祖不交玉佩,南拓拓也不着急,反而把曾经属于北辽王的那块玉佩给了乌鸦,让其看守皇城。
接着又让屠夫统领曾经属于耶律宗源的那五万草原勇士。原本是要给玉佩的,此举遭到其他几人强烈反对,他们不允许中原人参与到北辽国事之中。
乌鸦很为难,既想陪同几人冒险,保护萧宝儿的安全,又忧心北辽朝政,担心南拓拓不敌完颜禹。萧宝儿让他留下,说自己武功高强,姚溪桐与苏苏都聪慧无比,他们这行人出不了事。
出发那日,队伍只有四人,萧宝儿,姚溪桐,苏苏和武俊。他们先去陈地找到猴子,之后转入宋地与睚眦汇合,再通过朱家商船前往东洋寻找水底绿船。
南拓拓亲自送行,姚溪桐那厮却像没骨头一样紧紧趴在萧宝儿背上,谁都碰不得。问他怎么了,他说睚眦医术太差,原本接好的手筋和脚筋这段日子疼痛难忍。
萧宝儿任由姚溪桐这样趴在背上,上马容易,下马自然不太方便。南拓拓无奈,只得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希望她能常回北辽看看。
苏苏暗赞萧宝儿高明,这才叫做美人计。
用一个吻唤起南拓拓心底的希望,即便拿到玉佩也没大动干戈将自己部族的人安插到重要岗位,反而任用了很多萧宝儿的亲信,以此向佳人表达对耶律皇族的忠诚。
同样一个吻,姚溪桐一改先前谦谦君子的风度,整日腻歪在萧宝儿身边。从亲自下厨到称病求关怀,追求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
趁着萧宝儿不在,苏苏问姚溪桐:为什么一改先前的态度对萧宝儿那么好,难不成治愈之后他要留在萧宝儿身边?
姚溪桐没有给她答案,反将话题扯到了睚眦身上,问她是否担心睚眦此行会有危险?梅石任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被救的囚牛和狻猊指不定会恩将仇报,联合饕餮干掉睚眦。
苏苏没想那么多,她告诉姚溪桐,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棋局,如何落子全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睚眦从接受梅石任提议那一刻就用了一种不寻常的打法,这种打法要赢,付出的代价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离着乌兰还有一日的路程,萧宝儿说要停下来休整,入夜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苏苏和武俊都知道她去接猴子,却不知道猴子在什么地方。姚溪桐知道,有些担心她,又恨自己武功被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萧宝儿趁着夜色摸入乌兰大营,得知党拓不在营内,带着兵去了离乌兰有两日路程的哨兵站。听到这个讯息,她有两个选择,通知姚溪桐等待,或是直接前往哨兵站。
她选择前往哨兵站,刚到那儿就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她没有突围,左右扫视之后,对其中一个兵士道:“党将军,初次见面,你就这么欢迎我?”
这个兵士样貌普通,穿着打扮与众人一样。听到萧宝儿的话,他屏退众人,好奇地问:“公主怎知在下就是党拓?”
“高将军训出来的兵自然与其相似。”
党拓摇摇头,萧宝儿的说法太讨巧,今儿在场的每个人都是高勉训出来的兵。
萧宝儿换了个说法,“这群人里你的杀气最重,手中肯定沾有人命。”
党拓笑了,夏辽和平多年,确实有很多兵士不曾见过鲜血。
“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萧宝儿将后背的行囊往地上一扔,道:“谢谢将军于危难中伸出援手,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党拓拎起包袱看了看,只见内装金条数十根,差点晃瞎他的眼睛。
“公主好大方,你可知这次援救是因为高将军曾有嘱托?”
“高勉既没有将玉佩讨回,说明他猜到我有落难的一日,要么嘱托你痛打落水狗,要么嘱托你雪中送炭。”
“公主派来的猴子可没这么说,他说高将军嘱咐我们救人。”
萧宝儿叹了口气,“我让猴子这么说的,我相信高勉是个君子,以他的为人,定会吩咐你救我。”
提到高勉,党拓面色戚戚,反问:“公主为何不提醒将军注意萧华芳那个毒妇?”
“你觉得有用吗?”
党拓苦笑,朗声道:“公主的好意我收下了,还有其他事吗?”
“猴子在哪儿?”
党拓道:“将军当日并未嘱托我援助公主,只说,若公主持玉佩前来,我又深陷困境无路可走,大可选择随公主离去。那日猴子来求助,我本不想帮忙,直到猴子说起公主对其有救命之恩,若我肯领兵救出公主,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萧宝儿以为党拓看见玉佩就会派兵,没曾想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党拓接着说,“哨兵站里所有兵士全都是高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我选择在这儿等公主,就是想看看猴子这条命牺牲的值不值。”
说到这里,他拔高声音问:“你说值不值?”
猴子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先跟萧宝儿道歉,说他已经把命押给了党拓,无论如何不能破坏其考验萧宝儿的计划。
党拓认为,如果萧宝儿是个值得猴子牺牲的主子,她定会来乌兰打探消息。哨兵站是党拓布下的陷阱,萧宝儿动动脑子就该知晓独自前往这儿会遭遇什么。
她可以选择不救猴子,也可以选择回北辽搬救兵一起来救猴子。独自前往营救是下下策,若她这样做了,说明她真是个值得猴子牺牲的主子。
听完猴子的解释,萧宝儿沉默的看着党拓,想知道党拓搞那么多动作究竟图个什么。
党拓与其战友兄弟同属戍边驻军,本该归高文侑管辖。高勉的事情发生后,高文侑被召回大都,交出兵符,由大都派人接管了他们这六万戍边驻军。
大都来人十分聪明,担心这六万驻军结党营私不好管辖,打算将队伍打散之后重新分配。部分返回大都,部分安排成为府兵,部分依旧戍边。
党拓不愿与袍泽分离,又无法说动高涵将他们这批人变为府兵,正愁着该怎么办,萧宝儿派猴子过来寻求支援。他不禁想到高勉曾说过的话语,日子实在难过可以选择随萧宝儿去北辽……
心动念起,他打算先考验萧宝儿一番,若其确实是明主,他可以带着兄弟投奔!
萧宝儿听完党拓所言,好奇的问:“将军难道不知晓北辽发生的事儿?我已将王位让给了南拓拓,只要救出猴子就会远离北辽。”
党拓问:“公主觉得目前这种情况我该如何是好?”
萧宝儿问:“那日被将军所救,还不曾问过将军,那日之事可曾让将军惹上麻烦?”
党拓朗声大笑,自夸他们这支队伍常年在附近草原操练,十分熟悉地形。完全可以做到借练兵之名,悄悄分成两路,一路救人,一路混淆视线,之后在神不知鬼不觉地集合到一块。
高涵或者是大都来使即便心存疑虑,却因不熟地形之故,根本找不到证据。
萧宝儿又问:“将军为何当兵?”
“报恩。”
“其他人呢?”
“服役,或是混口饭吃。”
萧宝儿指着党拓手中的金条,道:“乱世将至,将军既有金子,又有人手,投靠明主不如自立为王。”
党拓呆了,猴子也呆了。
没理解错的话,萧宝儿是让党拓成为纵横草原的马匪,又或者陈地境内的山匪?这是一个公主该出的主意?她要做的难道不是引荐党拓去北辽当个将军?
“公主看不起党某人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话来搪塞我。”
萧宝儿叹口气,经常和聪明人说话,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对方就能懂。今日与党拓是初见,有些事看来得好好解释一番。
大夏朝局不稳,北辽的情况也不是太好,如今西肃屯兵边境,三国之间肯定会有一场战争。至于为什么而打,从哪个国家开始,目前还不清楚。
她可以介绍党拓去北辽,南拓拓那边定不会拒绝,但时机不对。党拓此时投奔缺少借口,其行为不但会被当成叛徒遭受鄙视,还会引发两国争端,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这么一说,党拓懂了,萧宝儿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根据情况总结出眼前这种情况实在难办。
要么服从大都使臣安排,让高勉留下的私兵被分开安排到各处。要么自立山头,逃入草原或山间为匪,等到局势更乱时再谋出路。
“谢谢公主,先前是党某误会了!”
萧宝儿嘴里说着不用客气,眼角却看着猴子,仿佛再问猴子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党拓知道萧宝儿可以凭武功将猴子从这儿带走,他希望萧宝儿能给猴子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猴子愿意留下,刚好可以弥补他们的队伍中缺少斥候的遗憾。
两人一起看着猴子,只听他说,“公主,当日我已经把命压给了将军,自然要信守承诺留在这里。很遗憾不能陪公主继续上路,还望公主一路保证。”
萧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该做的她已经尽力了。
看着她的背影,党拓问猴子,“你可会后悔?”
猴子摇摇头。抛开对党拓的承诺不提,相比姚溪桐与苏苏,他实在是太弱了,根本不具备跟随萧宝儿的实力。
“公主只是暂时离开,终有一日还会回来。到了那时,我希望自己已经具有站在她身旁的资格与实力。”
党拓掂了掂手中的金条,初次见面,北辽公主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有趣。
姚溪桐几人离乌兰只有一日路程,萧宝儿说去去就回,一走便是三日有余。
苏苏从最初的淡定从容,渐渐有些熬不住了。
她问:“公子,你说公主会不会有事儿?”
姚溪桐看着乌兰的方向摇摇头,萧宝儿肯定不会出事,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她都非常优秀。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不会出事?”
武俊道:“姑娘这模样一看就没有等过心爱之人。摇头代表公主没事儿,但他心里依旧很担心公主的安危。”
苏苏白了武俊一眼,三人之中就他会武功,且轻功奇高无比,按理应该让他去打探萧宝儿的消息。无奈的是,他只要在陈地一露脸,估计很快就会引来朱武两家和宋主的人。
她道:“要不我去乌兰打探消息?”
姚溪桐道:“再等等,她武功那么高,应该不会有事。”
又过一日,几人没等到萧宝儿,等来了睚眦的属下。
这人奉命给他们送了几张人皮面具,外加一朵盛放的蔷薇。睚眦没有专门留话给苏苏,盛放的花朵就是他的留言,似乎在说:一切都好,无需惦念。
姚溪桐看着苏苏嘴角含笑,喜滋滋的将花戴在发间,忍不住思考起一个问题。睚眦追求苏苏的手段是否能用到萧宝儿身上?
这问题想想就很头疼,萧宝儿是公主,什么都不缺,一个连王位都不想要的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打动她。
除此之外,姚溪桐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追求姑娘。像他那么有才华的人,根本不用主动,姑娘自然会前仆后继的涌来……
又过了一日,萧宝儿还是没有回来。
苏苏要武俊戴上人皮面具混入乌兰打探消息。
姚溪桐还是那句话,“再等等”。见他对萧宝儿那么有信心,苏苏总算打消了去找萧宝儿的念头。
入夜之后,姚溪桐翻来覆去的看着人皮面具。要知道他比苏苏还急,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让大家的心都乱了。
有好几次想他戴上面具跑去乌兰,仔细一想又觉得这行为有些愚蠢。
乌雅认出他完全不依靠眼睛,只要距离够近,这人凭借体内的母蛊就能感知他的存在。想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术,他竟然不敢单独入城,就怕被乌雅留在大夏境内的人给发现,继而“听话”的随其离开。
以前功夫了得都控制不了自己,若是没了武功,何伯又不在身旁,他真不知乌雅会干出什么事儿!
这人实在恐怖,既有女子的细腻心思又有男子的大胆谋略,想到什么就去执行,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北辽变成如今这样她也算功不可没。
还好冯姝比她厉害,若睚眦没有撒谎,她在梁地肯定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