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站着,姚溪桐和苏苏面对面坐在桌旁,店小二将一盘碧绿色的植物放在桌上,“凉拌树花,两位请慢用!”
萧宝儿惊讶的指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从后面绕过来的吗?菜又是哪里来的。”
“姑娘,小的一直在这儿伺候着,菜放在那边的条案后面,你要过去看看吗?”
“他真的一直在这儿?”姚溪桐点点头,反问:“羊腿呢?”
“何伯看着,还有一会儿才好。”
“你过来干嘛?”
萧宝儿指着店小二道:“他说这叫鬼镇,我们必须住在这里,要等七月半才能离开。”店小二笑了,“姑娘,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这里叫黄沙镇,出了店门往右走就可以离开,不信你出去试试?”
“我……”萧宝儿拔腿就往外走,喜鹊拦在她前方。姚溪桐笑眯眯地说,“要走也得吃完饭,急什么,还不快坐下。”
“姑娘,我去给你拿副碗筷。”店小二慢吞吞地朝后院走去。
萧宝儿坐在苏苏和姚溪桐中间,三人呈三角状,她问:“苏苏,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公主,你的话让我知晓这家店有两个店小二,他们是双生子,我们只怕很难离开。”姚溪桐接着说,“这盘树花是新鲜的,店小二刚从树上采下来。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村的村民不事生产,全靠外面的林子养活,这是我们捕不到猎物的原因。”
“我们进来整三天,什么活物都没有看到,如果都是村民捕捉的,他们有多少人?”苏苏的问题没人能回答,有多少人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些人能够把飞禽走兽都捉完,他们武功如何,留在这个地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宝儿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听你们这么一说,这里真的很诡异!对了,你为什么拦着我?”
喜鹊幽幽说道:“棺材店门口多了具棺材,我不想你躺进去。”
“哎……”萧宝儿叹了口气,“当初我要进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拦着我?”
苏苏无奈的牵起嘴角,她若会武功肯定要拦住萧宝儿。
姚溪桐尴尬的笑笑,好奇心太强,这下惹麻烦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喜鹊一脸苦笑,要不是为了家人,他又怎么会从权利中心跑到这鸟不生蛋诡异无比的地方?
从室内走到后院去拿碗筷的店小二突然从前门走了进来,神态自若地将碗筷放在萧宝儿面前,“客官请慢用!”
萧宝儿夹了一筷树花送入口中,“哇,这什么东西,挺好吃的。”
“树花又叫树胡子,寄生在树木表层,取下来用石灰水煮后漂洗去其涩味,凉拌即可食。”
“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一路行来你不让苏苏去采?”
“我们有石灰吗?若差了这道工序,树花绝对难以下咽,吃可是一件讲究事儿。”
萧宝儿瘪瘪嘴,“蜜唧好不好吃?”
姚溪桐嘴角翘起,“生嫩可口。”
“小二来一个蜜唧。”
店小二惊讶的看着萧宝儿,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忙不迭的转到后厨端菜去。许久,一个白色瓷盅被端到桌上。萧宝儿伸手去揭,店小二压着不放,扭头问姚溪桐,“蜜唧又名三吱儿,客官可知哪三吱儿?”
“下筷吱儿,滚料吱儿,入口吱儿。”店小二很满意姚溪桐的回答,跟着揭开了白瓷盅,五只粉色的老鼠整齐的放在盅内。
萧宝儿看看老鼠又看看姚溪桐,“这个能吃?”
“鼠胎未瞬、通身赤蠕者,饲之以蜜,钉之筵上……以箸挟取,咬之,唧唧作声,故曰蜜唧。书上都有记载,怎么不能吃?”
“苏苏,”萧宝儿喊了一声,苏苏捂着嘴坐到另一桌,背对着她摆摆手。
“喜鹊,”这人双眼望着天花板,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姚……”不用萧宝儿喊,姚溪桐主动说,“我赌输了,一个月不能吃肉。”
何伯来得正好,烤熟的羊腿正滋滋冒油,散发着勾人的香气。
萧宝儿瞅瞅羊腿又看看老鼠,自己点的菜自己吃,她都不问是否能退菜,夹起老鼠连吞五只。一旁的姚溪桐看得瞠目结舌,昨夜吃蚂蚁,今天吃老鼠,蛮夷地方来的公主就是不一样。
何伯他们另开了一桌,羊腿搭配硬馍汤,吃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姚溪桐不能吃肉,碗里的白馍却是何伯特意烤制的。馍饼两面刷了羊油,烤出来黄橙橙的特别好看,撒在馍饼外层的佐料被油浸润的滋滋作响,一看就知道外脆里软,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头。只见姚溪桐用馍饼夹住几片树花才往嘴里送,萧宝儿咽了口口水,真想吃啊,可惜胃里全塞满了鼠肉。
众人吃饱喝足,姚溪桐问店小二餐费怎么算?不多时,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人道:“只要能分出我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今日餐费全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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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哥哥旁边是弟弟,弟弟旁边是哥哥。”苏苏的话让两人一愣,彼此对视之后,一人道:“这话忒讨巧,不算回答。”
喜鹊忍不住说,“你们修习一样的武功,每日都在刻意模仿彼此,外人根本分辨不出你们之间的区别,哥哥就是弟弟,弟弟也是哥哥。说吧,餐费怎么算,鬼门关又是怎么回事?”不愧是内卫,说话不多,句句有用。
闻言,两人笑了。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叫饕餮(taotie),我是饕(tao),他是餮(tie),也可以他是饕,我是餮。”萧宝儿忍不住翻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两人又道:“见识了这位公子吃馍饼的新鲜方式,午餐免费。此地叫鬼镇,离开这儿的地方叫鬼门关,其他不便多说。”
萧宝儿问:“七月半鬼门关大开是什么意思?”
饕餮两人显然没有就这个统一过说词,饕狠狠地瞪着餮,“没什么意思,他胡说诓你们的。”
这期间姚溪桐一直在观察两人的区别,心知餮比较实诚,对萧宝儿说的话多半是真。他问:“鬼镇有什么禁忌?为什么说住在这儿比较好?”话一出口,饕怒斥餮,“你都乱说了些什么?”餮颇为委屈的回答,“我没说住在这儿比较好,只说住哪儿不是他们说了算。”
“跟我过来,”饕拉着餮去了内院,再出来时,两人又恢复了一模一样的感觉。根本看不出谁是脾气暴躁的饕,谁是性格稍弱的餮。他们把一个蛋放在桌上,道:“无锅无火欲吃此蛋,众位可有方法?”
苏苏觉得可以生吃,又怕两人问起该如何分配,她可没办法将一个生鸡蛋平分为两份。
“怎么吃?”萧宝儿问姚溪桐,不等后者开口,沉默已久的喜鹊挥刀朝蛋一割,放在桌上的蛋被整齐切成两半,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将壳里的蛋液牢牢包裹。
何伯微微一笑,喜鹊这刀很漂亮,将内力作用于刀,快速切割鸡蛋,滚烫的刀锋让蛋液瞬间结成薄膜。若换他切这一刀,不见得能比喜鹊做得更好。
姚溪桐想到的不止这些,喜鹊这一刀不但解决了如何吃蛋这等刁钻问题,顺带显示了他的武功,对饕餮两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果然,都不用他们开口,饕餮主动说了些关于鬼镇的事。
鬼镇唯一的阳宅就是园外楼,除了这里,镇中所有屋子都是阴宅。每间阴宅都有主人,想要留在鬼镇,要么住在园外楼,要么杀鬼占其阴宅。鬼镇白日无人,晚上热闹,任何来到鬼镇的生人,要么变成鬼,要么变成死人。
喜鹊问:“谁都可以进入鬼镇?”
饕餮楞了片刻,“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见樵夫?只要答对了问题就可以入镇。”
萧宝儿皱眉道:“好像有遇见,他问我黑还是白,我说白,他就走了。”
黑白?姚溪桐不解地问饕餮,“樵夫这算什么问题?”
饕餮道:“如果你们当时就问樵夫‘这是什么鬼问题’,樵夫一定会劝你们不要入镇。你们没有问,反而回答了樵夫的问题,樵夫自然以为你们属于鬼镇。”
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萧宝儿身上,她一脸无辜的说,“管他什么黑白,能吃到烤羊腿才是正经儿。”
苏苏问:“回答黑或者白,对我们有影响吗?”
饕餮摇摇头。
萧宝儿委屈的说,“这事儿不赖我,全赖那个卖肉的人,你们知道那人住哪儿吗?”
饕餮笑笑,“所有在鬼镇做生意的人都要讲规矩,以物易物,你们既然买了肉,只说明交易公平,卖肉人自然住在肉铺。”
“肉铺在哪儿?”
“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肉铺该在的地方……”
饕餮其中一人笑了,似乎很喜欢萧宝儿这种无知无畏的模样。另一人瞪了他一眼,非常不满意他在这种时候笑出来。两人这么一互动,姚溪桐又能分出谁是谁了,正想发问,饕强行拉着餮跑出门外不见了踪影。喜鹊想追,瞥了一眼对面的棺材铺又站回了原地。
姚溪桐看了看天色道:“趁着还未天黑,我们出去绕一圈吧,看看这走不出去的鬼镇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何伯主动说,“公子,老奴留下来照看行李和牲口。”一行没走前门从后院绕到了街上,“我与公主一组,苏苏和喜护卫一组,大家分头行动,天黑之前回到园外楼。”
萧宝儿不满意姚溪桐的分配,问:“大家一起走不是更安全吗?”
“潇潇,你没有听过别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想到胃里那五只老鼠,萧宝儿不客气的回击,“鸡蛋只有一个,我若出事,你们不过是没用的篮子,全都得死。”
姚溪桐无言以对,半晌才解释说,“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分头找出路可以更快一点儿。你护着我,喜鹊护着苏苏,这样的分配最有利。”话音未落,只听“哐……哐……哐……”几声,先前见到那卖艺之人又开始吆喝,“来来来,最新猴戏开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
萧宝儿听到吆喝就跑,姚溪桐拔腿紧随其后。喜鹊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见识了何伯的武功,他不认为姚溪桐他们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