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我也要公私合营！

1950年三月的20支龙头细布每匹出厂价格是31.5元，所谓龙头细布，就是上海杨浦区的裕丰纱厂注册商标龙头牌的纯棉平布，因为质量好，后来人们便把20支纯棉平布都管作龙头细布。而裕丰纱厂在抗曰战争胜利后被收归国有，更名为上海第十七棉纺织厂。龙头细布从以前的英制40码约37米长度改市制为一匹十丈。

刚建国那时候国内纺织业还在用市制，所谓的一匹布就是十丈长，一丈十尺，一匹布也就是100尺合33.3米长。这样一算，31.5元一匹布，每尺布出厂价就已经是三毛一了。加上那年头交通运输不便，运输成本高，海外封锁禁运，市场歼商囤积，随便北都哪个布店，一尺龙头细布最低都要六毛钱，这还是政斧压着物价，不然非得变得和去年底浦海“米棉之战”一样，被歼商炒高到三块八一尺。

吉瑞昌绸缎庄的老板马水清无论如何不相信，瑞蚨祥能在龙头细布上用每尺四毛的零售价格赚到钱！要知道，进货价每尺三毛一加上运费、仓储费、店面租金和税收，还有店里人工开销，再懂得节约成本的布庄也要卖到五毛才有得赚啊！

瑞蚨祥敢把龙头细布一尺卖到四毛，这是要杀人啊！只要他货源充足并且继续卖这个价，过不了多久，全北都除了瑞蚨祥，没有第二家布庄敢卖棉布了。这个价钱谁敢亏本卖！

瑞蚨祥敢卖这个价，马水清心里明白，完全是因为这满坑满谷琳琅满目的新品布料，这些布料他马水清见都没见过，不消说，定然是公私合营后，政斧给的好处！马水清突然一闪念，悟到“莫非这公私合营，就是胡雪岩那般的红顶商人？”

马水清如饥似渴的挤在汹涌的人群中，吃力的在瑞蚨祥各种布料中来回的看着记着，他大致记下了尽可能多的品种和价格，赶紧回到自家的吉瑞昌绸缎庄，直接打电话询问北都各家纺织品贸易公司今天的纱厂出货批发价。

“什么？还是每匹31块5！新品种呢？没有？……”

正当马水清手足无措之时，其他各个大布行的老板也在如马水清一般急的跳脚，各个店东开始互打电话串联起来。

一通通电话之下，马水清才得知，不光是瑞蚨祥，全北都今天所有的公私合营布店集体放货，全部都在大卖新品布料。

怎么办？怎么办？马水清心乱如麻，眼看着礼拜天的店里竟然一个人都没了，寻死的心都要有了。

他后悔啊！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敢和供产党作对。那公私合营的敬酒不吃，如今再想要公私合营，怕是要吃罚酒啊！

一想到公私合营，马水清立即觉得还有一线挽回的希望。他赶紧打电话约了其他私营大布店的东家，直奔北都市政斧商业局而去。他坐在黄包车上打定主意，不管政斧公私合营工作领导小组怎么说，反正他吉瑞昌认打认罚，只求能赶上公私合营的末班车，只求政斧也给他吉瑞昌供应低价高质的新品布料。

如果政斧不愿意怎么办？马水清想到这里，心里一个哆嗦，几乎要瘫软在人力黄包车中。

“那吉瑞昌不出三个月，就该关门了，那锦纶布料如此漂亮广顺，款式有厚有薄，价钱居然卖的比湖绸还便宜。这样下去，别说棉布，就是绸缎生意，今后也没法做了。”

马水清等各家焦急的布庄老板在北都市政斧商业局终于等来了消息，要求公私合营可以接受，但是要先接受两个月的考察期，凡是接受这个条件的，政斧明天就派公方代表进驻，开始查账和推广员工福利制度。

总理和小强此刻正在政务院总理办公室中交谈着。

“小强同志，我和主席还有朱总司令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你挑个更重的单子，你愿不愿意啊？”

小强心里一咯噔，琢磨着，究竟有什么担子比眼前这主席秘书兼运输大队长更重呢？

“我闲着也是闲着，总理您尽管说吧，您要是觉得我能干得了，我就努力去干。”

总理亲切的笑了起来，爱惜的道：“你不要拘束，也不要紧张，你不是抽烟吗？来，抽一根。”

小强被总理逗乐了，“您不抽烟的吧，我抽不合适。”

总理幽默的从沙发扶手上抬起双手拍了拍道：“谁说我不抽烟，我有时候也想抽一根，你看我这里不是有个烟灰缸么？来，把你的好烟给我一根。”

小强咧着嘴直笑，递过一支中华，帮总理点上，自己随即点上一颗，和总理一道抽了起来。

总理吐出一口烟道：“你看，我就是学不会你们这些老烟枪吐烟圈，可见啊，事情要熟能生巧，人要锻炼才能长本事。”

小强睁着大眼看着总理，心说总理这是要闹哪样？

总理接着道：“我和主席还有朱总司令商量了一下，为了发挥你的才干，准备让你兼任政务院总理秘书和国方部部长秘书，也就是说，你以后也是我的秘书和朱老总的秘书了，你看怎么样？”

总理说罢，慈爱的看着小强，用无声的语言表达着他的祝福和期待。

小强却一下子惊呆了，脑子里空空洞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方道：“这合适吗？”

总理解释道：“491工程规模庞大复杂，党政军必须更加紧密的联系才能更好的完成这项工程，目前党委军委和政务院都已经成立了各自的491工程领导小组，这中间需要一个懂行的同志居中协调，我们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让你身兼三职，还都是秘书，你会不会觉得委屈啊？”

小强连忙道:“我是受宠若惊，但只怕干不好会给总理主席朱老总添麻烦。”

总理把烟在沙发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说：“不用怕，还有我们呢，你只管干，有什么问题我给你兜着。”

小强从短暂的思维空白里回过神来，飞快的想了一下问道：“那我平时干点什么呢？”

总理见小强答应了下来，笑道：“你怎么糊涂了，秘书当然是需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政务院目前事情多的很，眼下不是正在推公私合营么，你平时有空就看看报告，发现问题就向我汇报，国方部正在推进部队换装和新条件下的战术演练，你也多翻翻朱老总办公室的报告，有建议就给朱老总提出来，主席那里你干了这么久，已经熟悉了，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嘛。”

小强心说，这不就是和在主席那里一样，做顾问么，倒也没有一般秘书跑前跑后起草公文的的劳累，自己倒是能干。

“行，总理您放心，我干着就是了，不过要是以后您觉得我干的不好，一定立刻撤了我，千万别为难，不瞒您说，我心里虚着呢。”

总理打趣道：“还没干就先想着把责任推给我了，看不出，小强你还挺滑头。”

就这么着，曹小强糊里糊涂的成了兼任党政军三位一把手的三职秘书，虽说主席总理和朱老总都另外还有其他秘书，可是像小强这样身兼三界的秘书，却是开国以来头一份。小强觉得，自己这个工作和后世的某种工程协调小组组长的职务比较近似。

刚刚当上政务院总理秘书的曹小强，就在总理的要求下，立刻投入到公私合营的工作中。

“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这些后进店东的公私合营要求！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向公私合营先进分子交待？先进后进难道要一个待遇么？我看要略略惩罚一下，同时也让公私合营先进单位尝点甜头。我建议，对这些后进店铺设置名义上的两个月考察期，等两个月后考察期满，再正式转入公私合营。这两个月里，公方代表先进驻查账，摸清店铺营收状况和存货状况。改善员工待遇和福利水平，完成初级社会主义商业改造。”小强在政务院公私合营会议上果断发言道。

眼前这个会议上级别最高的只是工商业公私合营领导小组组长，正厅级干部谷永立。小强自己就是正厅级，小强这家伙一见没有总理级别的领导在会，胆子便大起来。

谷永立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是政务院工商业公私合营领导小组的组长，可是他对于身边这个所谓的旁听干部曹小强可是一点不敢怠慢。谷永立可是知道，这位年轻人别看才二十大几，已经是总理秘书，这可了不得啊。总理秘书的话不就是总理的意思吗？之前他还听内部消息说，这小伙子居然还是主席秘书，是从丰泽园调过来的，另外竟然还有消息声称，这小伙子不是主席秘书，而是朱老总秘书，是从旃檀寺调过来的。众说纷纭之下，谷永立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总之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单单总理秘书已经是顶了天了，仅此一项，曹小强这个小伙子说话就有十足十的分量。

谷永立原来是115师的政治干部，他用军人的作风坚决的发言道：“曹小强同志说的很透彻，我完全同意！先进和后进必须区别对待！要不然我们以后怎么做工作？后进分子眼看大势已去，只好投降要求享受先进分子待遇，我们难道就这么直接给他转公私合营？这样先进分子的积极姓也会受到影响，那以后这些工商业的董事东家干脆都不用争什么先进了，直接等着看看有没有甜头不就得了？有甜头就配合，没甜头就抵触，这样的后进店东是不能鼓励的。”

曹小强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心里美滋滋的，心说这下面的实际工作也不算难嘛。

曹小强满意的道：“还有一点我要说一下，目前已经完成公私合营的单位中，公方代表不能下去后就当爷爷，一定要虚心的向资方学习。毕竟人家干了一辈子，经验丰富。我们有些公方代表只是刚刚脱去军装入行不久。打铁还需自身硬，公方代表要加强自身业务水平，才能不让资方笑话。平时的经营决策要商量着来，不能搞一言堂。”

向阳同志是北都公私合营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听了曹小强的两次发言后道：

“两个月考察期后就同意给这些后进店东供应新货，我倒是觉得有点太便宜他们了。之前我们费了多少口舌，可是这些店东就是不买账，连个公私合营坐谈会议都不愿意参加。现在看见新品源源不断，他们才急眼了，我看他们动机不纯！按照目前新布料的销售势头，我看不出三个月，这些后进分子就要一个个关门歇业，到时候这些生意全部都归拢到先前完成公私合营的店铺里，那岂不是更好。我们到时候盘下那些歇业的资本家店铺，可以用来开国营商店，利润全部归公，那样不是一步到位了吗？”

马上就有很多同志赞同向阳组长的这一想法，在他们看来，资本家的原罪是明摆着的，同意公私合营的是先进分子，那没话说，至于那些顽固分子一点不值得同情。既然现在有办法直接击垮，干脆就下个狠手，彻底把他们干的歇业。

小强怕的就是这种想法，他想了一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中央目前制定的目标是公私合营改造，并不是要求一棍子打死这些店东。我们如果这样做，即使成功了，也会给其他行业正在推广的公私合营造成影响，以后再要推进公私合营就会难度加大。物伤其类，资本家的抵触情绪会很大。再者说了，这些店铺都是几十年的老店，有些甚至有上百年历史，这个品牌就是无形的资产，我们要是把它打没了，其实是在损害国家利益。

将来我们当然是要大规模建设国营商业业态，但不是目前这种品牌式的老字号专卖店，而是要建立大型连锁的超级商场、连锁百货公司、连锁便利店。这才是未来商业的发展模式，是国有资产配置的方向。目前的这些老字号，只要他们完成公私合营就已经足够了，不必转为国营。中央的部署是深谋远虑的，是高屋建瓴的，我们要按照中央的部署走，要在战略方向上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