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先生虽然依旧如生者般行走,但他模样凄惨,如果我没看错,他显然已经死了。
他从肺部挤出凄厉的喊叫声,有些像狂犬病人歇斯底里的疯吼,脖子被拗断,浑身骨骼松松垮垮,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走,一边从身体各处流下粘稠的绿色液体。
从味道上分辨,这似乎是变质的胃酸。
安邦德本来还打算上去质问这人的不尽责,等他看清道尔先生的处境时,顿时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他常年在外奔波,虽然身形壮硕,但此刻却敏锐至极,一个灵巧翻身,从沙发上一跃而过,跑到墙上,取下一柄斑驳的长剑,喊道:“大伙儿别慌,这是干将莫邪锻造的山河降妖剑,雪儿公主,快点跑到我后面来,我一定豁出性命保护你。”
他说得好听,现在挡在死去的道尔先生面前的人可是我呀。我朝后退了几步,四处搜寻,从陈列柜中取下一个水晶皇杖。安邦德心痛的嘟囔一声,嚷道:“雪儿公主,你让你的朋友当心点,这可是约翰三世教皇摸过的伏魔权杖呀。”
缇丰王子还没回答,忽然间,大厅内的灯火突然熄灭,自动中央空调也停止了运转,似乎有什么人关闭了别墅的电源。大伙儿惊慌起来,纷纷从手边随手捡起硬物防身。安邦德又连忙喊道:“大伙儿可千万不要乱砸东西,这些可都是有来历的宝贝。”
他话音未落,我听见远处“梆”的一声,似乎别墅的备用电源自动生效,过了片刻,大厅中亮起了幽暗的灯光,我陡然见到道尔先生狰狞的脸正横在我面前,脸上满是绿色黏液,双眼空洞,眼珠发白,整个脑袋摇摇欲坠的耷拉在脖子上。
我大声尖叫,把伏魔权杖砸在道尔先生脑袋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水晶权杖四分五裂,道尔先生后退几步,如同软泥般瘫倒在地,惊人的恶臭从他尸体上散发出来。他这下可算彻底消停了,等等,万一他刚刚没死,这笔人命账岂不是要算到我的头上?
安邦德心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说:“这是我花了一千万买的权杖呀。”
我安慰他说:“伏魔伏魔,这权杖既然得此名目,此刻战死沙场,也算的命里注定,不枉其名了。”
就在我们忙乱之际,小唐忽然惊声尖叫起来,她指着我对面的大厅门口,仓皇的说:“那儿有个人!那儿又有个怪物!”
我连忙去看,发现那个人穿着开襟的黑色长衫,头上包着红色头巾,脸型消瘦,面目惨白,双眼几乎全数漆黑,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态冷漠而残忍,倚靠在大厅的门上。这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模样与安邦德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从他的模样来看,他显然是一个血族,只是不知他是卡玛利拉还是萨巴特的人,或者他属于哪个族系。
安邦德举着山河降妖剑,用惊恐的声音问:“指。。。。指骨先生?你是墨慈神教的指骨先生?你为什么会来这儿?道尔。。。。道尔先生是你杀掉的?”
那位名叫指骨的家伙走到人群之中,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用冷峻而轻蔑的目光环顾大厅,他朝男扮女装的缇丰王子凝视片刻,似乎在惊讶他超凡的美貌,随后又对着安邦德说:“安先生,黑神谕女士说的没错,她知道你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三次在外人面前炫耀墨慈神教的隐秘信息了。”
安邦德嘿嘿干笑起来,朝后退了几步,他说:“第三次?我怎么不记得了?”
指骨用手指瘙着下巴,他说:“这还仅仅是我观察到的情形,也许有更多的时候,我对你泄密之举一无所知。你似乎很喜欢用这样的法子讨好女人,难道对你而言,神教的誓言和重要性还比不上这些凡人吗?”
安邦德似乎稍稍平静了下来,他摸索着坐上沙发,面对着远处的指骨,青铜剑放在腿边,双手握拳,哀求着说:“指骨先生,那些女孩儿都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她们只不过在故意敷衍罢了。那些女孩儿全都没什么脑子,除了钱和男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指骨的笑容令人寒冷,他说:“她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此刻,她们的尸体正沉睡在地底深处,被蛆虫和老鼠钻得千疮百孔。”
安邦德吸了一口寒气,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一只手又摸上了降妖剑,他勉强笑道:“指骨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指骨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说:“黑神谕女士曾经预言说,在今天这个时候,你会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背叛誓言,向外人说起咱们神教的一切。她告诉我:如果你果真这么做的话,那我将毫不犹豫的杀死你,也杀死所有听到过这秘密的人。可惜,真是可惜。”
他说可惜的时候,眼睛对准缇丰王子,这个血族混蛋也对他动了心了。
缇丰王子装出担惊受怕的样子,站在月光之下,浑身颤抖个不停。我几步溜到他身边,低声问:“王子殿下,你认识这人吗?”
缇丰微微摇头,说:“我从未听说过他。”
指骨站起身,拍拍手,笑着说:“那么,宣判完毕,安先生,可耻的叛教者,永别了。”
他的手指骤然伸长,仿佛射出的子弹一样朝安邦德飞了过去,两人之间隔了六米的距离,可指骨的手指一闪而过,刺入安邦德的肋部。安邦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刚刚捏紧青铜剑,就已经痛得死去活来,叫的宛如杀猪一般。”
指骨手指一勾,一根湿漉漉的尖骨头从安邦德身体里飞了出来,在指骨手上开始融化,指骨将尖骨头放在自己肩膀的皮肤上,顷刻之间,那根骨头消失不见,而指骨脸上则露出沉迷的神色。
安邦德苦苦挣扎,可已经虚弱的不像话了,鲜血从他肋部缓缓流下。无策见了于心不忍,急忙上去将安邦德扶住。指骨也不理会,继续眯着眼睛,似乎享受着吸收骨头的快乐。
缇丰王子轻声对我说:“这人是曦太族系的人,这是他们擅长的吸骨秘术,他们可以借着吸收凡人的骨头,而增强自己的生命力和体质,这人不简单,他至少是个难缠的妖魔。”
我小声问:“王子殿下,你是否有把握战胜此人?”
缇丰低声回答:“从目前的迹象看,如果我使出全力,可以在瞬间制服此人,但我不能被安邦德看出迹象,而且这身服饰打扮,也很难让我尽情发挥。”
缇丰王子在等待安邦德昏迷,而且他必须确定斩草除根,确定指骨没有其余同伴。指骨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缇丰王子的危险性,这让缇丰王子在暗地里占据了上风。
过了片刻,指骨睁开眼睛,张大嘴发出威胁般的吼叫,他摊开手掌,五根手指如长蛇般凌空飞过,无策一见情况不妙,抱着安邦德就地一滚,同时举起青铜剑,朝那些手指挥去,谁知这青铜剑果然是冒牌货,与手指一碰,顿时断成几截。安邦德见到这样的情形,又苦嚎了一声,泪水滚滚而下。
指骨哈哈大笑,说:“别逞英雄了,凡人,我本打算给你们一个爽快的死,如果你们不反抗的话。”
我跑过去,拿起桌上的十字形烛台,挡在无策前头,嗓音发抖,勉强喊道:“指骨先生,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指骨懒得回答我,猛然一冲,须臾间来到我背后,我嘿了一声,烛台朝他脖子砍去,指骨轻笑一声,手掌绕过无策的手臂,在安邦德胸口一按,安邦德痛得抽筋,口中鲜血狂喷。指骨空中翻身,轻巧的落回原处,手上拿着一大块安邦德的胸骨碎片,他这取人骨头的技巧委实骇人,居然能在片刻之间,无声无息的取走人体内的骨头。
指骨将这些骨头塞入自己胸口,骨头再度缓缓融化,仿佛沉入湖水般陷入他的体内,他仰天长叹,表情舒服至极。
我看了安邦德一眼,他额头上满是冷汗,双眼紧闭,嘴角流血,呼吸几乎闭塞,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缇丰王子无所畏惧的望着指骨说:“放过我们,我们不会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们不会顾及这个男人的性命,面具,无策,你们放开他。”
无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缇丰王子,他结结巴巴的说:“可是。。。。可是这人刚刚好心收留了我们。”
缇丰王子说:“他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他贪图美色,背弃誓言,自作自受。让他去吧,无策。即使今天他躲过一劫,但迟早也会被墨慈教会的人追杀。”
无策护住安邦德笨重的身体,正在犹豫不决,指骨霎时笑了起来,他说:“你听起来挺威风的,美丽的女孩儿,很好,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会在一切结束之后留下你的性命。更美妙的是,我也许会将你转化为我的新娘,我的女儿以及我的**。”
他脸上笑容逝去,神情又变得凶残起来,他说:“但你的这些同伴,他们每一个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