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严面色苍白,面对着那一张写着奇怪符号的字条,沉默不语。
其他的考生面色一样不好看。
他们本以为,这次终试再如何困难,终也能给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自己拼了命,便总有一丝丝的希望。
万料不到,终试竟然是这样的内容。
那么就算想拼命,也是无从去拼。
有人望着已然睡熟的云襄儿,一脸无奈地摇头叹息。
这样神奇的念术,便是听也没听过。而且似云襄儿这样凝元境的高手,使用之后尚且如此,自己就算是突然得了这本秘籍学会了这念术,凭自己动念境的实力,也完全无从发挥。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却不得不承认,于这一题上全无希望。
“我放弃。”终于有人站了起来,摇头宣布投降。
文书微笑:“好,那么便请答下一题。”
巡官走去,送上纸条。
其余考生亦纷纷站起,宣布放弃,于是巡官便忙碌了起来。
“你……你有什么头绪还是……”于器已然决定放弃,不大甘心地问言诚。
言诚静静而坐,看着那纸条。
一剪到底,纸却不能分开两段……
我不信这题是为了考验念术,它必有深意。
一剪到底……
他看着纸条,终于将它拿在手里,慢慢地摆弄了起来。记忆中有片段画面闪现,那是梦里所见。
他的眼神隐约变化。
梦里,倒不曾将它剪开,只是曾使用笔墨涂画。当时便觉得真是好神奇,但又好简单。
如此简单,又如此神奇,便是这世界的趣味。
现在想来,也许终试考的其实就是……
他心中微动。
此时,宣布放弃之声此起彼伏,最终又慢慢平息。除了言诚与于器之外,其余未能完成第一题的考生都已放弃。
他们每人都得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奇怪的符号。
这时,言诚转向于器,诚恳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于器不能理解,愕然相问。
“我可以解开第一题。”言诚说。
“你?”于器讶然,然后急忙低声说:“难道你也有云襄儿那样神奇的本事?真人不露相啊!”
“不。”言诚摇头。“这法子本不难,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扯淡!”于器情不自禁地立即否定。
“真的。”言诚诚恳地说。
“那是什么办法?”于器好奇起来,忍不住问。
言诚摇头。
“所以我才要说对不起。”他说。“终试的意义不同从前。这是一件大事。我不能在这一场考试中帮你作弊。”
于器看着言诚,愣了半天之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笑了。
“言诚啊。”他笑问:“我们是朋友吧?”
“是。”言诚认真地点头。
“不光是朋友。”于器说,“你还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开了许多眼界,因此我更想叫你一声先生。最初之时,我不就是这么叫你?但相熟之后,终觉得你年纪小于我,我们又是朋友,再这样叫,似乎不大亲热。”
言诚脸色微红。
“我并不是要责备你。”于器说。他的语气也很诚恳。
“我是想说,我能走到这里已经很是运气。但终试真的很重要,如果战国发现我是因为作弊才通过终试,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也许却是我灭顶之灾的开始。”他说。
“因此,你若能凭自己的实力走下去,我会替你喝彩。我是你的朋友,便必然要向你看齐。过去我不好,如今我不错,今后还要更好。”他笑。
然后他站了起来,高举双手:“我放弃!”
言诚看着他,感激地一笑。
这件事真的很容易做到。但真的并不能带着于器一起做到。
因为他明白,战国到底是要考些什么。
他也已经明白,战国为什么会突然要招收亲传弟子。
他甚至隐约想到了某些关键性的事件。
于器是除言诚外,最后一个放弃的考生。
巡官走上前来,递给他一张纸条。于器拿着纸条开始看,一脸的惊愕。
而此时,言诚已然将自己的无字纸条拿了起来,轻轻地将纸条一扭,然后两头对接。
所有考生都不知道那一碟糯米是用来干什么的。
除了言诚。
言诚最初也并没想到,但他知道这糯米必然有用处。于是在思索之中,在回忆之中,在想遍了所有的梦境的寻找中,他找到了答案,知道了那种可能。
此时,他捏起两粒粘粘的糯米,轻轻压在纸条一端,然后借着糯米的粘性,将纸条对接的两端粘在了一起,用力压实按紧,使其紧密结合,再不分开。
然后他拿起了剪刀,站起身来,大声说:“考官大人,我现在便要解开第一题,请您监督。”
“言诚!?”
所有考生都是一惊,立时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景严眼中带着一抹血色,那并非恨意,而是因为难题无解苦思不得而被逼出的痛苦。
他转头,望向了言诚,一脸的愕然。
难道他也会那种念术?是了,云襄儿和他是密友,两人甚至都住在香莲居中,自然会将那念术传给他。
但……不对啊!言诚明明就是一介凡人,虽然通过怪异的手段能调动念力,但又怎么可能使得出那样强大的念术?
便是云襄儿,使用之后也会昏睡,他何德何能!
景严的眼色更红。
“不妨到前边来,让大家也都能清楚看到。”文书心中多少有些激动,冲着言诚点了点头。
这少年会创造出奇迹吗?真的会有奇迹吗?
一个凡人,真的可以使出凝元境强者才能勉强用出的念术吗?
就算他能调动念力,但又如何能以凡人之身,学会这种复杂的念术?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啊!
但他的眼神为何那么坚定,表情为何那么自信?
他真会带来奇迹吗?
所有人望着言诚,心中忐忑不安而又激动万分。
“是。”言诚恭敬点头,右手持着剪刀,左手持着被粘成一个扭曲的环的纸条,向前讲台处而去。
考生们望着他左手的纸环,露出惊讶的神色。
为何要将纸扭成这样的一个环?
然后有聪明些的考生,开始低头看自己的桌上。
考官曾说过,桌上这些东西在解题时应该都可以用上。
现在第二道题已然在自己手中,那张有着奇怪符号的纸条,必然是需要用笔墨来解答的。那么这一碟糯米呢?
肯定不是让我们吃的,那么惟一可能的用处,就是如言诚此时做的这般,用极粘的糯米将纸条粘成一个纸环。
可是,粘成了纸环又能如何?不论怎样,只要剪刀落下,一剪剪尽,那环也必然会一分为二。
然后他们又抬起头,带着无比好奇地目光看着言诚。
言诚来到了讲台前,向着文书躬身一礼。
“请吧。”文书退到了一旁。
他的心中也满是好奇,想看这少年会带来怎样惊人的奇迹。
言诚伫立,慢慢举起了左手的环。他的右手剪刀轻轻抬起,慢慢凑近纸环。
他将纸环轻压,然后用剪刀向着纸条中央剪了下去。破口出现,因为纸条已然成环,所以破口不是在纸条的哪一端,面是是其中线之上。破口前后,都是完整的纸。
剪刀向前而去,一路破开纸条中线。
三百余双眼睛紧张地看着,所有的修行者也都散开念力感应着。
想象之中的念力涌动并没有出现。少年只是持着剪刀默默地剪纸。
这是……?
所有人心中惊愕,皱眉紧皱。
文书惊讶地看着。离得最近的他,亲眼看到少年将那环一点点破开。
不对啊,这样剪到最后,纸环自然会被分割成两个,那么还是被剪断……咦!?
突然间文书的目光一变,无比已放弃地发现,言诚已然完成了从头到尾的这一剪。
剪刀终于来到了最初的破口处,于是这一剪便剪尽。
但纸环并未如众人想象中一般被分成两个。
纸环一震,一扭。
它仍然是完整的一个。只不过变大了一倍。
言诚将剪刀轻轻在讲台上放好,转过身双手托着纸环,递向了文书。
“请考官大人检查。”他说。
文书接过纸环。那个扭曲得很厉害的环,边缘处还可见剪痕。它确实被少年一剪剪尽过。
但它并未成为两道,却仍如之前一般是一个整体。
“是否通过?”言诚问。
“通……通过!”文书点头。
言诚微笑,恭敬拱手为礼。
“我的天,竟然是这样?”于器一下站了起来,望着那纸环,心里满是震惊。他回想之前言诚的动作,便立刻拿起自己桌上的空白纸环,扭了那么一下后再用糯米粘在一起,然后用剪刀去剪。
一剪尽,纸环不断。
它只是变得更大,也更细。
“这……”许多考生完全看呆了。
景严腾地站起来,手在颤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题竟然有这样的解法!
言诚竟然通过了!
他景严都无法解答的难题,言诚这小小凡人竟然解出了!
“这……这不公平!”景严突然大吼出声,红着眼指着言诚。“这是取巧,这是旁门左道,这并不是正道之术!”
文书看着他,冷冷一笑。
“你吼什么?你若有本事也这样解开啊。题目说得明白,就是一剪剪尽,纸不分为两道而散。言诚不是已经做到了?是你自己笨,以为这东西非要用念力念术完成,那怪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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