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景带着包括公羊勇在内的十个人一边气喘吁吁地前进,一边仔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大火一直在烧着,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王眉用了什么办法,他们向北逃亡的路却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只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逐渐看到了不少之前逃跑的兵匪尸体。
无一例外,所有尸体全都死相凄惨,或者关节反向扭曲,或者是胸部直接下陷,或者直接是头与身体呈反向固定。而更让人作呕的是,这些尸体经过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被大火烧的焦黑,发出一股股烤人肉的味道。
即使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兵痞子,在看到这些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同伴惨状时候,都忍不住从胃里泛起了酸水。然而,形势却并不允许他们将这些曾经的同袍安葬,王眉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而他们似乎遇见了鬼打墙一样的状况,脚下这条没有火苗的山路,似乎一直都没有尽头。
“姐夫,情况太诡异了,这一处我们已经走过三遍了。”公羊勇是夏侯景身边十人里唯一的谋士,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
“我知道。恐怕我们进入了某个阵法。”夏侯景毕竟见过更多的市面,此时第一时间他便猜测到了几人此时陷入困局的原因。然而,阵法这些,他是真的没有见过。第一次,夏侯景想到了那个卷轴。
然而,很快他便把这念头甩了开去,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用那个卷轴的。他吞了吞口水,终于止住了向前的步伐,一双猩红的鹰眼狠狠地瞪着远处依旧不熄不灭的火苗,思索再三才道:
“这火苗从上一刻钟开始,便如此燃着,那树枝甚至连一点焦黑都没有多添,我去从这里穿过试试,你们在此等我。”
夏侯景这话一出口,身边便有一人一把拉住他,夏侯景扭头看去,正是跟随了他多年的副将,那副将一脸胡子已经掩住了脸上大部分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里满是晶亮:
“将军!不可涉嫌!末将愿往!”
“宋副将!”
“将军!让我替您去吧!”
不同的声音同时想起来,显然这宋副将平日里在军士中还颇有些号召力。此时他一出声,马上又有其他人大声求往。
“宋范!”
夏侯景显然与这汉子极为熟悉,叫出对方名字时候,脸上的难过一闪而逝,却见这宋副将单膝跪地,唯一晶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熊熊火光,言辞再次恳切地道:
“将军!这鬼打墙着实厉害,那处火苗也甚是诡异,末将追随您多年,如今能为将军涉险,自是义不容辞!便让末将代您前往一探吧!”
此时说出这话,他没有任何矫情,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对夏侯景说道:“末将此去,生死难料,将军还请答应末将一个不情之请。”
夏侯景闭上眼睛,似是强忍了泪水一般,半晌才道:“你说。”
听到他这句话,那宋副将眼中再次闪起亮光:“将军!那些离您而去的兄弟,若是在前方遇见了,还请您不计前嫌,将之重新纳入羽
翼之下!”
耿直的汉子交代完最后的话,也不管夏侯景骤然难看的脸色,转头便向之前夏侯景指出的那处火苗窜起处奔去,只留下一众同袍颜色各异。
“宋范!我答应你。”
夏侯景毕竟身经百战,在心中怒火腾腾的同时,压抑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悲腔,令人不禁怀疑他此时正在落泪。
宋范的身影被大火淹没的一刻,众人只听到耳边轰地一声,那燃着火苗的树木竟然骤然倒下,露出来其后,一脸劫后余生的宋范。他几乎是欣喜地大叫道:“将军!!您果然神机妙算!!这里有路!!”
然而,他的兴奋表情还没有持续一面,面上就是一僵,随即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夏侯景身边众人原本喜极的脸色也骤然停住,原因无他——宋范的身子不知被什么力量猛然一扭,众人耳中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他的身体的朝向便与身子扭了一个对折。
“夏侯景,我又帮你除了一个眼中钉,你可要记得我的恩情呀!”王眉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身边响起,激得所有人后背上寒毛直起。
夏侯景心下一凛,再次想起那个卷轴,可是他看了看身边各自慌张的部下,又生生克制住了摸向胸前的手臂。他要沉住气!
“你竟然毁约?!”下一刻,夏侯景听到自己震惊愤怒的声音,仿佛完全被王眉激怒的疯狂,他向前一步大吼道:“三个时辰未到!!天色都还未明!!!你竟然就想要赶尽杀绝吗?!”
也许是他的义愤激起了跟随众人的血性,又或者是在死亡压力下压抑了太久,众人再也承受不住,又或者是宋范离开时候那句的提醒,众部下也预料了自己的结局,夏侯景这一声爆呵落下,他身后的众人便紧随着大喊道:“杀!!!”
夏侯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除了他身边的公羊勇,剩余八人竟然朝着宋范死去的方向齐齐砍杀奔跑而去。经过最前方的夏侯景时,不时有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将军!快走!!”
“将军!!我们引开她!”
“呵呵,有意思,你们倒是了解夏侯景这跛**!知道你们即使死忠于他,也不会落什么好下场,所以寄体前来自杀吗?”
王眉的声音很是戏谑,话里却是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死刑判决。这些部众快速接近宋范尸体落地的方向,但是场上不论是王眉,还是他们一心守护的夏侯景,甚至是夏侯景身后的公羊勇,脸上都没有哪怕一丝的动容。
就在那些身影逐渐被吞噬的一刻,夏侯景突然脖子上一凉,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平淡如水的公羊勇。他的手上,利刃上反射着红彤彤的火光,迎合着上面滴落的血迹,带着某种血染的妖异。
公羊勇刚刚想说什么,下腹便是一痛,他以更加不敢置信的眼光看向安然无恙的重新站起的夏侯景,却见这他前一刻还想杀掉的人身上泛起了一抹金光,自己前一刻隔断的脖颈处,那条红色的血线竟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