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颗血淋淋的脑袋最后挂在了长杆上,让死士营的奴隶兵们好生体会了什么叫做以德服人,当薛珍珠领着十六个百夫长去见李戍时,里面赫然换了五个人。
对于死士营发生的一切,沈光自然清楚得很,也只有熟悉草原人性情的薛珍珠才能把他口中的“以德服人”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当然他也很看好和姜某人长相十分神似的李戍,相信他能够折服这些奴隶兵。
“主君,某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某留守连云堡!”
岑参不忿地说道,如今碎叶军全军整装待发,可是临到头却让他留守连云堡,这可让他十分地不服气,崔器那厮是伤了胳膊,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
“主君,某就算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那吐蕃大寨……”
沈光看到生气的岑参,不由让南霁云等人都下去了,“岑兄,这回大军主力未损便拿下连云堡,没有大将愿意留守连云堡,大都护点名让你留守此地,掌文武事,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我又能如何?”
岑参傻了眼,他本以为是主君担忧他在坦驹岭会有个闪失好歹,却没想到这是高仙芝的命令,不由道,“大都护怎么能这般坏我志向!”
“如今军中,称得上文武双全的只你一人,赵守捉可是在大都护面前对你赞不绝口,说若不是岑兄你献计,吐蕃大寨绝无那般轻易得手。”
“就连程副都护和贾守捉亦是大为赞同,大都护这才特意点你留守连云堡,整编四周小勃律诸部和那些降兵。”
岑参这下子彻底无话可说了,当日他向程千里和赵崇玭献计,却没曾想把自己给赔了进去,“他们怎么能这般……”
“岑兄,你也莫要懊恼,留守连云堡也不是小事,大军此番征讨孽多城,或许会和贼军恶战,连云堡乃我军归路,不容有失,你身上担子重得很那。”
沈光拍了拍岑参肩膀,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山岗上的连云堡道,“回去吧,莫要让梅先生他们久侯!”
岑参沮丧着脸策马悻悻而回,他又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大都护让他留守连云堡,可不是什么献计不献计,还不是因为他睡了那梅小娘子,不说梅氏部落,周围小勃律诸部听说他是大唐的进士出身,那是都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以后某要是再管不住身下这二两肉,便割了去……”
咬牙切齿地发了毒誓的岑参愤愤地回了连云堡,半边身子都裹得严实的崔器见了他后,大笑起来,“岑判官来得好,某就怕没个熟人留下来陪我,闷得慌……”
“崔大眼,给某好好养病去,休要来添乱。”
岑参没好气地挥退了幸灾乐祸的崔器,这个崔大眼先前不也寻死觅活地说要随军出征,还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孽多城上,矫情!恶心!恶心啊!
……
跌失伽延骑马走在沈光身后,后方是五识匿国挑选出来的千余勇士,沈光侧头看向这位五识匿国主道,“大王何必随我军出征,要知道这坦驹岭可不好走。”
说实话沈光是真没有想到这位五识匿国的国主居然会主动挑选国中精锐,甘愿到他帐下来当个蕃将,而且姿态放得极低。
“将军唤我名字就是,将军面前,谁人敢称大王。”
跌失伽延惶恐道,“我向来仰慕大唐,见到将军神威,更是心向往之,愿为将军牵马执蹬,只求将军许我军前立功。”
这五识匿国国主的话,沈光自然是不信的,虽说这些小国异族向来崇拜强者,可他还没到虎躯一震,就能让一国之主倒头就拜的地步,“大王有何所求不妨直言,某若是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跌失伽延被沈光目光逼视,想到眼前这位神威天将军的赫赫声威,心中挣扎许久,方自叹息道,“将军果真神目如炬,小王投奔将军帐下,也是听人说将军深得圣人宠信,小王这个国主不过是诸部临时推举……”
沈光见跌失伽延最后还是坦诚交代,方自点了点头,这位五识匿国的国主感情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高仙芝率大军在五识匿国逼迫各部出兵时,各部的酋长最后推跌失伽延为国主,乃是把他当成替死鬼的,谁都知道大唐征召属国蕃兵,基本上都是拿来当炮灰使的。
连云堡又是得靠填人命才能攻下的天险要塞,就是跌失伽延自己一开始也是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的,只是谁都没想到那般险要的连云堡居然被沈光奇袭得手,尔后沈光的神勇和大唐的军威又彻底震住了五识匿国的各部酋长,跌失伽延自起了心思。
“不瞒将军,我五识匿国中亦是以雄强者为首,如今各部勇士无不倾慕于将军,是以小王才想仰仗将军神威,尽收各部勇士于麾下,削弱各部酋长。”
“你这话倒也算说得实诚。”
“将军,小王愿为将军效命,只求将军他日能在圣人面前为小王美言几句,若能得大唐册封,小王和子孙愿世代为将军家臣,以效犬马之劳。”
若非在马上,跌失伽延只怕便要直接跪下,沈光见他满脸诚恳,便知道他此时这番话八成出自真心,大唐的册封在这些小国中确实很值钱,至少有大唐的册封,那就算是正朔,其他人若是造反,那就逆贼,只要王室还有血脉,能求到大唐来,说不定便有复国的机会。
因此一般得了大唐册封的小国王室,鲜有权臣敢弑主自立,当然若是像苏失利那般自己作死的,便是有金印诏书,也是没什么用了。
“大王不必如此,册封之事,某必定会帮大王这个忙,不过某也有言在先,若是吐蕃大兵来援,到时贵国勇士需得出力死战,战场上军法不容情……”
“将军放心,届时我必率国中勇士死战,若无军令,绝不后退。”
跌失伽延大喜,连忙跳下马道,沈将军一诺千金,安西军谁人不知,得了沈将军的承诺,他便是死也瞑目,当即他又喊来随行的儿子,“沈将军,这是犬子阿斯兰,还请将军收做侍从,我若战死,便请将军看顾于他。”
沈光见跌失伽延这番托孤之举,便知道接下来若是真要和吐蕃人死战,这位五识匿国主必出死力,于是点头道,“某应下了,大王若战死,我便带阿斯兰回安西军,待他成年,亲自护送他回国继位。”
“多谢将军。”
跌失伽延起身谢道,然后朝方自唤来的儿子道,“阿斯兰,我向沈将军恳求,今后你便是沈将军的侍卫,你定要好生侍奉你的主君!”
“多谢阿爸!”
骑马而至的少年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听闻自家父亲的话后,在马上便喜不自胜地手舞足蹈起来,随后从奔马上跃下,便朝沈光拜倒,“阿斯兰拜见主君。”
“是个壮小伙!起来吧,咱大唐不兴这跪礼!”
沈光说话间,阿斯兰自是连忙起身上马,跟在沈光身后,和多闻并列,沈光见状朝跌失伽延道,“听说贵国也信奉佛法,阿斯兰既然做某的随从,某便给他取个汉名,唤做持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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