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来得更冷些。
燕幕城心里喃喃道,好让自己思虑更清醒,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自己凭借一剑一马纵横天下,他哑然失笑,对比现在还真是小打小闹。
而今,5000人的性命就操持在自己手上,一念之差,一招不慎,那么无辜百姓就因为自己的无能血流成河。
“燕幕城,你这次犯了大错精绝国一国4000人,月刀寨一寨1000人,这一国一寨的5000人都会因为你的狂妄自大,灰飞烟灭。”
贺拔峰的话言犹在耳,从某种角度看,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如果月刀寨没有遇见燕幕城,如果燕幕城没有和精绝国设下假婚之计,那么月刀寨仍然过着安稳的日子,而精绝国虽然被北匈奴役,王室度日如年,可是百姓还是能屈辱地活下去。
仰望天空,漆黑如墨,没有星月不见半点光芒,这让燕幕城的心越发沉重起来,感到身心疲惫,却又无法入睡。
他很想像其他人那样,喝个酩酊大醉,一切等明天再说,可是他不能,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他必须今晚就想出方法。
他在石桌前坐下,手抚额头,保持安静,让思绪沉淀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陈风匆匆走了进来,走到门口处他停下脚步,看向燕幕城,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经过这几日相处,燕幕城喜欢上这个年轻人,处事沉稳,而且胆大心细,日后多加历练,来日成就一定会超过他的堂哥陈汤,很有成为一代名将的潜质。
所以,燕幕城很看好这年轻人的未来,看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燕幕城不禁一笑,对他一招手,“陈风,你有什么话直说。”
陈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过来,没有坐下,首先对燕幕城鞠躬施了一个大礼,燕幕城慌忙将他扶起,有些惊讶地笑问:
“你小子在做什么”
“燕大哥这么晚还没睡,一定是为贺拔峰那件事忧国忧民,理当受陈某一拜”
陈风后抱拳,又施一礼。
燕幕城见对方如此郑重其事,倒是有些脸红,叹了口气,羞愧地回复,“我脑瓜子笨,到现在都是一筹莫展。”
“燕大哥过谦了。”陈风在石凳下坐了下来,脸上有些纠结地说道,“小弟倒有个想法,可能有些冒险”
燕幕城眉头一扬,“说来听听。”
“我有一计,但是”陈风颇为犹豫地用手指摩擦着桌面,抬头看向燕幕城,“但是又怕弄巧成拙。”
燕幕城突然起身,拉着陈风的手,“进屋再说。”
郅支城,皇宫一间密室。
跳跃的烛光印在郅支单于的脸上,让他原本阴沉的脸此刻斑斓得就像一只毒蜘蛛。
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驹于赢,这个用自己难得的筹码换回来的儿子,一脚将这蠢货踢翻在地。
驹于赢弓成一只虾米,肚子一阵剧痛,浑身都在抽搐,但硬是不敢哼出声,又从地上默默爬回父亲的脚下,忍痛开口,“父亲大人,是孩儿该死,孩儿无能。”
“你也知道该死那你为什么不去死”郅支单于咆哮着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踢在驹于
赢的脸上,他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
“精绝国鼻屎大的国家,你都弄成这副鬼样坏了我一步大好的棋你这废物你这废物”郅支单于一拳打在墙上。
“父亲,孩儿是无能,可是如果没有半路杀出个燕幕城,精绝国绝对是孩儿的馕中之物,就连呼尼毒都被他一剑击杀,孩儿更非敌手,只能假意配合,待机而动。”
驹于赢趴在地上哭嚎起来,猛然将上衣撕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父亲,孩儿在大牢受尽折磨,本想一死了之,但想到没有见父亲一面,所以一直忍辱偷生,今日了无遗憾,既然父亲让孩儿去死,那孩儿就死给你看”
说完这话,他突然起身,向立柱撞去
郅支单于想伸手去拉他,又缩了回去,这小子惯于演戏,一定死不了,在他冷笑的表情映衬下,“嘭”一声,鲜血飞溅,驹于赢用一个夸张的动作,向后倒飞出去,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郅支单于走上前,弯腰把他翻了个身,果然发现他额头的伤口看起来很吓人,可显然只是皮外伤,鼻子哼了一声,用脚踢踢驹于赢,“废物,装死都装不像。”
他一扬手,“来人,将这废物抬到太医院,裹伤之后关回他的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让他出门半步。”
两名侍卫从角落里幽灵般闪出,把装死的驹于赢抬了出去。
密室一片沉寂。
郅支单于喘口气,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刚才的咆哮过于用力,使他咽喉很不舒服,头也开始隐隐生疼起来。
“燕幕城又是燕幕城”
这么多年,老子纵横西域,除了大汉外,还有哪个国家敢和自己争锋相对却没想到屡屡栽在一个无权无职的草民手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做为堂堂的一国之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郅支单于嘴角慢慢泛起一丝狰狞之色,一挥手,“叫贺拔峰来见我”
贺拔峰从外进来,看见单于表情沉稳地在桌前自斟自饮。
郅支单于拉开一张椅子,“大都尉,过来陪我喝酒。”
贺拔峰走上前,却没有坐下,而是立定在大门口,对单于施了一礼道,“主上,属下正在执勤,按规定不能饮酒。”
郅支单于微微咬牙,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一板一眼的一根筋。和这种人在一起,真特么不痛快。
见他不肯坐,郅支单于只好长话短说,“听驹于赢说,你已将出兵计划提前告知燕幕城”
贺拔峰沉声:“是。”
沉默了片刻,郅支单于问:“你带多少人去”
“500。”
郅支单于霍然起身,双手撑住桌面身子前倾,眼前直勾勾盯在贺拔峰脸上,“我的大都尉,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听说月氏寨那1000多女人在赵如刀调教下刀法凶猛,又善于排兵列阵,而且”
他语气停顿,一字一句:“还有燕幕城坐镇。”
“500人足矣。”贺拔峰还是这句。
郅支单于静静看着他,忍住心中的恼怒,缓缓开口:
“好,兵贵神速,我命你今晚即刻出发,带500人直奔月刀寨,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