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天,一万两千四百里。
燕幕城终于见到了自己历经九国,跋涉万里黄沙要杀的人。立在床前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此刻的他脸色异常平静。
郅支单于睡得很香甜,眼皮紧闭,唇上的胡须伴随着他的呼噜声,有节奏地上扬。这是残忍射杀自己义父的人,这就是荼毒西域万千百姓的人,此刻这张酣睡的脸却看上去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有人说,世上所有的坏人睡觉的样子,都像个无邪的孩子,这话还真有道理。
燕幕城举起手中剑,冰冷的剑尖抵在郅支单于的咽喉,那个叫御医阏氏的女人退在一旁,捂着嘴唇,开始抽泣,突然低声嘶叫:“杀了他!替我杀这恶贼!”
当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燕幕城叹了口气,剑尖从郅支单于咽喉放下,歉意地回道:“他还有用。”
“有用?”
女人愤怒地瞪着燕幕城,“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燕幕城一脸无奈,“我知道。但这次我是用他来救人。”
“我要用他的命来换一位老友的命,还有…你,林长安的母亲紫月曼。”燕幕城终于记起了这个女人是谁。她的眉目依稀就是林长安的模样。
紫月曼惊得向后连退数步,手碰翻了一根蜡烛,吃吃问,“你怎么认得我?”
“林长安是我的徒弟。”燕幕城弯腰咳嗽,肚子隐隐作痛,“你先别问我,这件事等出去以后再说。”
对方提到儿子的名字,令紫月曼脸上的震惊化为一腔柔情与思念。她迅速镇定下来,“我去打桶井水将这恶贼泼醒。”
“不必,用这个就好。”
燕幕城从墙角提起一个夜壶,摇了摇,分量十足,他回到单于床前,在紫月曼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燕幕城嘴角扬起微笑,将一壶尿全部浇在单于的脸上!
一股呛鼻的骚味弥漫在整个卧室,紫月曼弯下腰,忍不住想呕吐,但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
长安这个师父,还真是……
她哭笑不得。
……
尿灌进了郅支单于的口鼻,迅速起了化学反应,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郅支单于嘶吼着一脚瞪开被子,双手掐着自己脖子直接滚到了地上。
他猛然睁开眼,由于角度原因,他第一时间看到的是烛光下的紫月曼,他大口喘息着,头发上的尿还在从他脸上滑落,他一抹脸闻了闻,冲紫月曼狂吼:
“你这贱人——”
他勃然爬了起来,一拳挥向紫月曼,拳头还没有轰在紫月曼脸上,就定在半空,一柄柄剑顶在他的咽喉上。
……
剑尖上蔓延的死亡气息,刺透郅支单于的骨髓,令他全身都坠入冰窟。
他僵立不动,半晌之后才缓缓转过身,直面那个拿剑的人。
这是个黑眼睛的年轻汉人,眼神比他手中的剑更锋利。
“燕幕城。”
郅支单于一字一顿,语气中居然带着几分自嘲。
“我娘果然所说的没错,对于酒鬼,用尿去浇醒是最快的方式。”燕幕城微笑地打量这个中年男人赤裸的身体,“单于大人,希望你穿衣服的动作不会太慢,否则我会让你光着屁股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