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秀儿的表哥。”
燕幕城语气低沉地说道,“所以,我应该叫你一声妹夫。”
他用的是汉语。
驹于利抖动的手将酒杯打翻在地,用颤音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秀儿的表哥,我这次来匈奴是来给我妹妹讨还一个公道。”
“不可能,秀儿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她有个表哥。”驹于利压低声音。
“她不会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难道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吗?”燕幕城淡然道,“就算她什么都对你说,我这个表哥常年不在长安,她估计也忘了吧。”
驹于利沉默地坐下,盯着燕幕城因面具而看不出表情的脸,闭了闭眼睛,“这么说,你是来杀我的?好……杀吧!是我害了秀儿,我该死……”
他嘴角露出解脱式的微笑。
燕幕城伸手拿过酒葫芦,慢慢倒了两杯葡萄酒,酒滴入杯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分外清冽。驹于利的心随着水声颤动。
一杯放在驹于利桌前,另一杯燕幕城自己一饮而尽,冷冷地说道:“你是害了秀儿,如果当初她嫁给一个普通汉人而不是你这个匈奴王子,那么她的孩子现在应该有桌子这么高吧。”
提到孩子,驹于利心痛如绞,秀儿被射杀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七年了,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还能活下去,是该下去陪她和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用力将胸前衣襟扯开,语气异常平静,“不要抹我脖子,脖子我怕痛,给我心来一刀,我已经痛了很多年了,另外放过我那个随从,你没必要杀他,带了面具,他认不出你。”
燕幕城慢慢出手,就在驹于利闭着眼紧绷成一根弦时,意外地感觉自己的衣襟被燕幕城重新合拢。
“你虽然害了秀儿,却是真心待她。”燕幕城手摩挲着桌面道,“该死不是你。是你父亲——郅支单于。”
驹于利全身松弛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怕死的,就听燕幕城继续说道,“我想…秀儿不希望你死,我建议你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哪怕去做一个普通牧羊人也好,秀儿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为秀儿好好活下去……”
驹于利睁开眼时,已泪眼婆娑,燕幕城的话无疑让他深为触动,他突然明白自己怎么多年,即使活得像一条烂狗,为什么总也不甘心去死?
是因为他活着,秀儿就活着,活在他心里,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还有谁时时刻刻想着秀儿,那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谁还会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播放?
……
燕幕城看见他的目光渐如清泉,就知道驹于利终于顿悟了,沉吟着开口道:“不过在你走之前,还请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带我去天牢看一看。第二件,给我画一张皇宫内部位置图。
驹于利愣了片刻,摇摇头。
“怎么,不愿意我杀了你父亲为秀儿报仇?”燕幕城语气不变,依旧柔和。
“不是,七年前我和他就不再是父子,他是一头狼,连自己未出世的孙子都不放过。”驹于利咬着牙,剧烈咳嗽着,又道,“但是就算给你地图,你也杀不了他,他有西域第一高手贺拔峰贴身保护。你还是算了,明天和我一起离开。”
他眼神绝望而无奈。
“哦?
燕幕城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如果大汉第一剑客来也不行吗?”
“你你…你是燕幕城!”
驹于利骇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跤坐倒在地上。作为人质,他在长安住了十年,自然知道燕幕城的大名。
惊骇之后,泪流满面,秀儿,秀儿,快十年了!终于有人能为你们母子脸逃回一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