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野月涨红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对着燕幕城肚子就是一枪,这一枪速度极快,竟然使枪头和空气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可枪头突然在空中定住,已被燕幕城的两根手指牢牢夹住。
如生根一般。
任凭郭野月这只狂野的母豹子前捅后拽,燕幕城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看得现场其他月刀寨的女人张口结舌。
要知道在月刀寨一千多人当中,郭野月是仅次于赵如刀的高手,一只霸王枪威震大漠,令人闻风丧胆。可没想到今天踢上了铁板,一招就落在劣势。
燕幕城仅凭两根手指就制住了郭野月飞扬跋扈的霸王枪。
不等赵如刀吩咐,后面三个女人亮出兵器策马冲了过来,其中两把剑直刺燕幕城肋部,一柄弯刀朝他要部横扫,不过招式并不凌厉,只是为了要燕幕城选择躲避,松开郭野月的红樱枪。
燕幕城果然躲开,但手中的枪头并没松开,而是身子紧贴在马鬃上,暗力引动让马的四条腿神奇地原地弯曲,用一种非常优雅的方式躲过这两剑一刀。
让在远处一个山坡上的耿黑子忍不住叫好,原来燕幕城不仅剑术无双,马术也是出人意料地高超。
四个女人都看呆了。
她们都是骑术精良的骑士,知道原地让马屈膝是一种难度非常高的动作,至少她们都做不到,或许大当家可以。
赵如刀果然哼了一声,对燕幕城道,“你是来显摆的还是来接人的?”
燕幕城对她笑笑,眼睛却是看向一脸抓狂的郭野月,“二当家的,我这回放开,你可别又来一枪?”
说罢,他松开枪头,不料郭野月咆哮着又是一枪扎来!不过这次并不是刺向燕幕城,而是燕幕城骑下的马屁股。
这回燕幕城失算了,他手再长也伸不过去,眼看马屁即将爆血,一记鞭声响起,赵如刀手中的长鞭后发先至,如一条灵动的黑蛇将郭野月的长枪缠住,凌厉地一抖,枪杆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弧度后,落入赵如刀的手中。
“大姐——你干什么?”郭野月气得直跺脚,“你怎么反而帮他!”
赵如刀皱眉厉声道,“我这是在帮你,帮你护住你的颜面,护住我们月刀寨的颜面,你没有看见人家从头到尾都空着一双手吗?你好意思继续打下去?”
燕幕城摸了摸鼻子。
郭野月恨恨瞪了他一眼,叫道,“大姐,我们打不过,你来!用鞭子把这臭小子抽成一个陀螺。”
其他三个姐妹也是一脸热切地看向赵如刀,都带着盲目的崇拜,在她们的印象中,赵如刀还从来没有被男人打败过。
……
但让郭野月这四个女人失望的是,她们从赵如刀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她以往遇见强劲对手时兴奋和狠厉。她表情很奇怪,仔细辨认竟然有些苦笑的意味。
赵如刀深深看了燕幕城一眼,对姐妹们歉意地垂了一下眼睛,坦然道,“上次比过了,我打不过他。”
“啊,不会吧老大。”
呆了半晌之后,郭野月张开舞爪地哀嚎起来,她内心无比抓狂,连大姐都打不过这个家伙,那今天岂不是团灭了。她突然觉得脸上发烧,之前自己还振振有词地想把人家绑上山,瞧这脸打的。
“你说打不过他,这下子的马怎么被你给抢来了?”郭野月气势汹汹问。
她严重怀疑自己的大姐是真的被这小子给迷住心窍了,连服软的话都说出口,是不是故意输给人家的?
赵如刀脸上隐隐飞起红晕,她总不能告诉自己姐妹,是自己趁燕幕城不备,像贼一样骑上人家的马飞奔的吧。
突听燕幕城笑道:“赵大当家自谦了,我们最多打个平手,那匹马是我见赵大当家喜欢,借给她骑一段时间。”
提到爱马“红虎”时,燕幕城极力掩盖自己肉疼的表情。这一幕巧好被赵如刀捕捉住了,心里暗暗好笑。
燕幕城的话让郭野月半信半疑。
这面子给得暖心,也让赵如刀看向燕幕城的目光温柔了一分。
……
“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郭野月终于问了一句有营养的问题,这人武艺如此出彩,绝非无名鼠辈,赵如刀脸上漫不经心其实也竖起了耳朵,她有些失笑地发现,直到今天自己除了知道他姓燕以外,还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燕幕城刚想开口,就被一个狂热的粉丝抢了先,班茹高声叫道,“他就是大汉第一剑客燕幕城!”
什么?
月刀寨的女人都半张了嘴,露出一脸震撼的表情,就连赵如刀骑在马上的身体都左右晃了晃。
她们的寨子虽然远在距离长安一万多里的大月氏,可她们也时不时地去长安采购一些如草药等物品。作为江湖人自然对燕幕城大名如雷贯耳。
“不对,燕幕城不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吗,怎么可能是个小白脸?”郭野月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燕幕城和班茹双双笑倒。
“没错,你不可能是燕幕城!既然是大侠怎么可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在我们稀饭里下巴豆,让
我们拉了一整晚肚子。”
其他三个女人满身都是怨念。
“巴豆?你们诬蔑……”
班茹刚想争辩,突然闭上嘴,因为她看见燕幕城一脸抱歉的表情,貌似已经默认。班茹泪流满面,燕幕城这个大侠还真不按套路出牌呀!
……
“你…你真是燕幕城?”等喧哗声停息后,赵如刀盯着燕幕城的眼睛问,她相信对方不是个撒谎的人,就算撒谎也逃不过她锐利的眼睛。
“我是。”
燕幕城收敛笑容正色回答,心里苦笑,每次别人问自己是不是燕幕城时,总感觉自己成为某种摆在人脑海里的物件,有一种努力证明自己是自己的滑稽感。
原来真是燕幕城!
赵如刀脸上古井不波,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原本自己可以安静地喜欢上一个人,此刻才发现这一份深藏在内心的秘密早就被千万少女分享,不说远处,看自己身边郭野月一副花痴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
……
沉默良久之后,赵如刀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这两位是燕大侠的朋友,我们也就不强留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她这句话说出来,四个姐妹包括郭野月在内都惊人的保持沉默,人家是大汉第一剑客,刚才空手就弄得自己手忙脚乱。,所以,就算自己想留也跟本留不住。“
吼,萨努尔差点仰头咆哮,激动得难以自持,终于逃出生天了。
他刚想抱着妻子,庆祝一番,却被妻子班茹缓缓挣脱,说了一句让他表情炸开的话,“燕大哥,我想留在山寨!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惊呆。
“班茹你疯了!”萨努尔狂叫。
燕幕城也是一脸不解,自己好不容易把他们救出来,这小丫头又要闹哪样?
“萨努尔,冷静下听我说。我之所以想留在山寨一段时间,也正是为了完成我爹的遗愿,月刀寨里的一百多个孤儿,他们比沿途西域国家正常家庭的孩子更需要识字,教他们也更有意义。”
她的话掷地有声,站在马车上的娇小身影屹立如雄伟的昆仑山。
这一瞬。
所有看向她的人都肃然起敬。
萨努尔呆了半晌,终于什么话也没说,既然妻子认定了,就勇敢地陪她走下去。
燕幕城策马缓缓走上前,对班茹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不过我答应老爹,日落之前带你们回去,这样吧,为了给他老人家一个交代,你们先回去一趟,把你们的想法亲自和他说说,再道个别如何?”
“燕大哥,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们也要回去一趟。”班茹微笑着道。
……
回到于阗国都城,已是黄昏。
远远就看见一个老人和一个巨人地站在城门口,望穿秋水。
正是马努老爹和巴图尔。
亲人团聚,泪笑交集。
出人意料的是,当班茹忐忑不安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老爹时,老爹脸上并没有表现处太多的波动,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向月刀寨提了个要求。唯一的要求。
赵如刀答应后,他才肯放人。
这个要求就是:从今往后,月刀寨的人不要再抢劫来往西域的商队,不仅是他们一家,而是路上所有的商队。
这个要求当场就让郭野月翻了脸,这老头简直疯了,是不是大脑被毛驴啃了?我们答应不抢你们的就够给面子,你还想让我们所有生意都打水漂。
赵如刀压住郭野月的躁动,冷冷地问“马努老爹,我们山寨除了牛羊和奶茶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布没有碗没有小麦没有钱……如果不去抢,我们靠什么活下去?”
马努老爹一时被问住,竟然答不上来,这时班茹含笑开口,一指拉书的马车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车里?
“你敢耍我们,那里头都是书!”郭野月咆哮着,如果不是被赵如刀强拉住,早就把班茹打成猪头。
“没错,这里头都是书,但除了《论语》《孟子》等给孩子看的启蒙书外,还有有关种植稻麦,养蚕纺织,烧瓷做陶、铸造灌溉等实用书,我都可以看守手把手教你们!
班茹说完,一脸淳淳地看向她们。
四周一片寂静。
大家都被感动了。
马努老爹和萨努尔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他们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媳和妻子感到无比骄傲。
“好!”我赵如刀代表月刀寨1262口人答应你们,从今天开始我们月刀寨不再抢劫任何一支往返西域的商队。
“赵大当家义薄云天,老朽代表所有西行商队感谢你!”马努老爹弯下腰深深鞠一躬,抬头时朗声道,“我们这里有十辆马车,装的都是瓷器、衣物、茶叶和药物等日用品,另有10万钱全部奉献给月刀寨,作为过渡期间使用。
赵如刀原本不肯,以免世人认为月刀寨把道义作为交易,又顾及燕幕城鄙视自己贪心,可在老爹一再请求下和燕幕城示意接受的眼神中,只好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