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疑惑地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套簇新的男子衣衫,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让我假扮成你的小厮吗?”
沈季言唔了一声,很是轻车熟路地往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早上刚发生了地动,青槐街那边夜里会有兵马司的人看守,与其偷偷摸摸过去,我带着你正当光明出现在那儿更简单。”
说完,他又拿着盘子里的点心往嘴里塞,因为吃的太急,还有点噎着了,咕噜噜又灌下几口茶水。
秦桑蹙眉,“你没有吃晚膳?”
“今儿事情多,不仅是晚上这顿,我中午也只胡乱吃了几个馒头。”沈季言的口吻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的事。
秦桑抬眼,视线在他沾了灰尘的发髻和泥泞的靴子上快速掠过,终是有些心软,“你等一下,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望着她转身出去的背影,沈季言不禁翘了翘唇角。
没一会儿,秦桑就拿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除了应节的浮元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黄澄澄的鸡蛋和绿油油的葱花点缀其中,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沈季言迫不及待地挑起面条,只尝了一口,就暖到了心里,“是你做的?”
他知道她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捣鼓吃食,还会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食谱。以前夜里去找她,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亲手煮东西给他吃。
秦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拿着包袱去了里间。
沈季言饿得很了,风卷残云的把食物都扫光了,就连不怎么喜欢吃的浮元子都吃完了。
他今儿还真不是故意卖惨。本来夜里能抽空回侯府吃顿饭的,可却临时被自家老爹支使去干活了。想到之前在午门前的那一出,他的眼里就浮出了疑惑。
父亲这是有的放矢啊,可他为什么要防着这一手?
不等他仔细往下想,秦桑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沈季言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肤黑唇厚小眼睛的人谁啊?
秦桑被他盯得不自在,低声解释:“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出来了。”
沈季言哭笑不得,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走吧。”
“四爷,这不合规矩。”秦桑挣脱了他的手,一双小眼睛欲说还休的。
哪有主子牵着小厮走路的?况且小厮还长得这么丑。
沈季言:……
到了青槐街,沈季言让秦桑守在马车边,自己则走到守夜的兵马司官兵那头,与他们寒暄了起来。
“今夜是上元,大家辛苦了。”沈季言对手下的人向来很大方,“我让人叫了望江楼最好的席面,你们尽管放开肚皮吃!”
“多谢老大!”一听有好东西吃,大家哪有不高兴的。
须臾,酒楼的人就把席面送来了,沈季言陪着众人吃了两杯酒,就打算走了。
“老大!”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叫住了他,嘻嘻一笑,“今儿绮香楼的翠翠姑娘还来衙门给您送元宵了,老大要不去看看她?”
他这一说,其他人就开始起哄。
沈季言往马车那边看了一眼,沉了脸,若不是顾忌到还有正事要做,他铁定要把这群臭小子好好收拾一顿!
唐府的旧宅在街尾,沈季言让车夫把马车赶到附近的酒楼,作出自己已经离开的假象,然后就悄悄带着秦桑溜了进去。
这个宅子本就荒废多时,早上又发生了地动,院墙屋壁倒成了一片,到处都是乱石瓦砾。
“注意脚下。”沈季言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走在前面引路。
看着面目全非的老宅,秦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仿佛记忆里的岁月静好也将要不复存在。
“我们要去哪里?”沈季言停下脚步,脱下自己身上的皮毛披风给秦桑披上。
秦桑努力辨别着他们身处的位置,最后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先穿过这片竹林。”
去竹林的路上横倒着不少石块瓦碎,沈季言有些强硬地牵过秦桑的手,“这里不好走。”
他似乎是在解释。
秦桑比以往还要沉默,却也没有挣脱他温热的手心。
“刚刚他们说的,你听到了?”沈季言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那个翠翠姑娘我只在办案的时候见过一次,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缠着我。什么绮香楼,绮臭楼的,我也没去过!”
秦桑苦笑了一下,“四爷,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就算是以前,以他们的关系,她也没有立场能说什么。
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沈季言就火大,“秦桑,你可以不听。但该说的我还是会说,凭什么你就要把我当成恩客对待?”
“你不是吗?”秦桑反问。
“我不是。”沈季言的语气斩钉截铁,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当初去教坊找你是受人所托。”
与她的纠缠并不是他的初衷,他只是不小心沦陷了进去。
秦桑愣了一下,想要追问什么,却看出他面上的讳莫如深,便没有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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