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庵堂(1 / 1)

徒渊拉着黛玉去花园玩,林琛对这小子的识趣儿很满意。

袁怡正在屋子里看过一阵子宴客的菜单子,见他进来笑着说道:“大爷回来的正好,正巧帮我看看这个,这是大厨房新上的一道菜,我瞧着不错,不如填在菜单子上。

只是,填了它上去就要撤下来一道菜,我竟拿不定主意撤哪一道是好。”

林琛拿起菜单子看了一眼,说道:“这一道菜留着,两江总督秦英是蜀中人,这一道是他的家乡菜,不能撤。

这一道也得留着,江宁将军惯爱食酸, 其余的你看着办,无论增减哪一道菜都是随意的,不是什么大事。”

袁怡点点头又斟酌了半天,方才用笔在菜单子上勾了,递给身后的红袖。

红袖接过菜单子行了一个礼,悄悄的退了出去。

“大爷刚刚要人送进来的一个匣子是怎么回事?”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林琛斜倚在榻上,抬头看了一眼冰鉴,吩咐道:“再加一个冰鉴上来。”

芝兰犹豫了一下,行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了。

袁怡将桌子上的锦匣打开,不由得惊呼一声,这么多的银票?

她转头看向林琛,却见林琛眼中并无喜色,反而有些深切的悲痛。

“这是太太托奉竹姑姑拿过来的,前些日子交给了我,我因着连日事忙,没有同你说,里头总共是二十万两银子,我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你保管,你拿去用就是。”

袁怡有些犹豫。

“太太手头哪来的这么多现银?况且纵使是有,也不会有这么多罢?都给了我们,太太那里倘或一时要银子使,怕是不凑手的。”

“这几年舅舅家的情形不好,老大没少找他们麻烦,我无奈送了他们回乡,母亲手头也并不宽裕,这些只怕是母亲将嫁妆都变卖了,才腾出来的银子。”

“舅舅家不是皇商吗?难道竟被革了不成?”

“虽然没有被革,情形也不好,我头些年在外头,竟是没有顾上舅舅,让老大钻了空子,我回京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只得送了他们回去,离得远一些也好,省得麻烦,等日后……,再回去便是。”

袁怡蹙着眉说道:“如今我们在外头,舅舅又回了乡,那太太不是太单了吗?现在又把银子都拿给了我们,太太可怎么办呢?”

林琛皱着眉叹气,他也正为这些事儿犯愁呢。

倘若说是外头的事,他是有主意的,也能托京里的一些人照应,便是托给四皇子徒俊,也必然能够周全的。

可这是安国府内宅的事,别人很难插手,从前倒是不怕,那起子混账东西多少还忌惮他一点,并不敢过分为难太太。

可如今,就难说了。

小两口一筹莫展,芝兰带着几个婆子又抬了一个兽首的冰鉴进来,兽口中白烟袅袅,屋内顿时一阵凉爽。

林琛挥了挥手,丫头们退了出去。

袁怡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忽然一拍手说道:“我母亲去岁曾同普济庵的慧通师太说过,要为孝惠皇太后做一场水陆道场,需得一位诰命夫人去诵三年的经文。

因八字必要相合,如今还没有人选,想来太太的八字必然是合的,不如去普济庵住上三年,我们也就回京了。

慧通师太是我从小就见的,为人十分和善,也很周全,那里风景不错,又是皇家的庵堂,你再不必担心的。”

林琛抚掌说道:“就是这样,我明日亲自修书一封,送去给太太。”

“那就两封信一起送回去,一封送去安国公府,一封送回公主府。”

林琛一击掌:“善!”

小两口计议已定,袁怡笑眯眯的走到林琛旁边,调皮的一笑,说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用什么谢我?”

“好不害躁,那是你婆婆,是你的孝心,要我谢你什么?”

“我不管,你一定要谢我。”

林琛长臂一伸,搭在榻边的扶手上,笑容里带着一丝痞气,别有深意的说道:“夜深的时候,我倒是想谢大奶奶呢,你又不愿意,如今倒又让我谢你。”

袁怡羞得脸通红,啐了他一口,说道:“阿弥陀佛,从此后你竟不必“谢”我的。”

“那却是不能,不如现在我便谢大奶奶一回如何?小生必定尽心尽力的……”

他将袁怡抱在怀里,在耳边轻轻喷洒着热浪说道:“我如今便好好的谢大奶奶一回,便如同做学问一般,平平仄仄,工工整整的,再奏上一曲凤求凰,高高低低,呜呜咽咽……”

林琛说到做到,不多时,果然便是平平仄仄,呜呜咽咽……

不提小两口恩恩爱爱,却说甄应嘉一路快马加鞭奔扬州疾驰而来。

奉圣夫人如今可是甄家的护身符,那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来报信的小厮又是吞吞吐吐说不清楚,急的甄应嘉心里直冒火。

一路到了扬州别院,直奔老太太的卧房,转过紫檀描金绣彩凤屏风,一眼便看见躺在床榻上的老太太。

口歪眼斜,嘴角向耳后咧着,口水不停的往下流,一看见甄应嘉进来,眼泪不停的流着,不过片刻枕头便已湿透。

甄应嘉怔怔的瞧了半天,方才回过神儿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行着来到榻前,失声痛哭道:“老太太,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儿子不孝,儿子来迟了。”说罢放声大哭。

甄母急的直流泪,想拉住甄应嘉的手,无奈手根本使不上劲儿,急得浑身颤抖。

甄应嘉渐渐止住了悲声,哽咽着问道:“老太太是有什么话要跟儿子说吗?”

听了半天才听出甄母说的是“宝玉”两个字,甄应嘉不由得怒道:“都到了这步田地,老太太还提那个畜生做什么?死活凭他去吧,再也不必管了。”

甄母急得眼泪直流,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甄应嘉只知道宝玉去花舫与人争执,被人家打了一顿,其他的一概不知,见母亲如此着急,不由得心下暗自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