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岚阁暗室。

两兄妹在昏暗的烛火中相对而坐。

凌绾的眼中尽是温柔和喜悦。

卓冉这才看清，凌绾的鬓边有一道没入头发里的血痕。

他抬手抚了抚凌绾的那道伤，有些心疼的问道：

“这里，是被睿王给射伤的吗？”

凌绾点头，有些疑惑：“皇兄怎知道？”

凌绾并不知道卓冉和睿王是什么关系，卓冉也并未打算和盘托出。

他今日来，只想弄清楚情况。

于是，他收回手，垂眼不再看凌绾，沉声开口：

“音姝，是为兄爱重之人，你为何要杀她？是因为嫉妒她是齐桓的侍妾吗？”

凌绾眉头微蹙：“你今日来，就是要问我这个？”

显然，凌绾没想到卓冉竟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来。

这让她有些失落。

她失而复得的皇兄回来找她，不是因为他们曾经深厚的兄妹情。

而是因为她杀了他爱重的人，要问责她？

卓冉抬眼，看出了凌绾脸上的不悦，遂无奈解释道：

“音姝，她并非想要委身于大将军府。

她只是如为兄一般的苦命人，她出身低寒，被大夏朝各大权贵玩弄于鼓掌之间。

却从未想过要妥协和退让。

为兄心疼她，想护她一世周全。

为兄………”

凌绾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愤懑地质问卓冉：

“皇兄，多年不见，你怎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你心疼她，难道就不心疼我吗？你可知这几年我都是如何过来的吗？”

卓冉眸光微动：

“绾儿，这些年，为兄在暗处时常关注你的安危，怎会不知你过得好不好？

为兄知你失去至亲痛不欲生，知你在大夏朝活的如履薄冰。

知你选择嫁入齐国公府，过相夫教子的一生。

知道是你伤了音姝以后，还极力地庇护你，以至于受他人挑拨，让我与音姝产生了龃龉。”

凌绾哑口无言：…………

原来，她的皇兄这些年，都在默默的陪伴着她。

到底，是她心胸狭隘，无理取闹了。

凌绾垂下头，嘴唇紧抿，下巴却因为内心翻涌的感动和委屈而不自觉的颤抖着。

半晌，她才终于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道：

“皇兄已过弱冠之年，也当有心仪的女子，绾儿替皇兄高兴。

只是，音姝，并非是绾儿想杀她，而是受他人指使。

齐国公世子，也并非绾儿中意之人，绾儿嫁与他，另有所图。”

卓冉不解：“你受何人指使？嫁予齐桓所图为何？”

凌绾垂下头，小声说道：

“齐国公夫人用一纸和离书和一张免死金牌，换齐国公和音姝的命。

她想在齐国公身死后，与齐桓重修旧好。

而绾儿看中的………是齐国公府在西北的兵权。”

“啪！”

卓冉闻言怒拍桌子，腾地一下站起身，对凌绾吼道：

“胡闹！你想做甚？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凌绾双手捂脸，眼泪在掌心蓄积，她哽咽着说道：

“呜呜呜，绾儿以为你死了。

曾外祖母也到了耄耋之年。

母亲和外祖父如今在商国生死未卜，绾儿已经有半年不曾收到他们的音讯。

绾儿在大夏朝举目无亲………”

卓冉暴喝：“所以你想孤注一掷？想借齐国公府的势，去商国复仇？”

凌绾摇头：

“不，我想先杀了大夏朝的狗皇帝，替你报仇！

然后，跟着齐桓去西北驻地生活。

借齐国公府的势，派一队人马，去将母亲、外祖父和舅舅接到大夏朝西北隐居。

届时，我便与齐国公世子和离。”

卓冉气笑了，他很庆幸自己今日来找凌绾了。

否则，他还不知道他的傻妹妹究竟要干一件多大的事。

杀音姝，对凌绾的计划来说，简直就是开胃小菜。

卓冉内心为没有照顾好凌绾，让凌绾以身犯险而自责。

卓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随即，一记重拳挥在了墙上。

鲜血顺着他的指节迅速流淌了下来。

凌绾痛心疾首，上前一把抓过卓冉的手，掏出丝绢，便开始慌忙的清理起来。

“皇兄！你何苦作践自己？一切都是绾儿自愿的。

羊羔跪乳，乌鸦反哺。

拯救母族，这也是绾儿当做的份内之事。”

卓冉看向有些慌乱的凌绾，沉声劝道：

“绾儿！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