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音姝收拾穿戴整齐后已是辰时两刻半。
音姝在安雨的催促下马不停蹄的在侯府内院穿梭。
来不及打量侯府里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待穿过最后一处造型别致的垂花门时,安雨才终于让音姝在霜华阁主屋前的大石缸旁站定。
大石缸里的两条锦鲤因着音姝的靠近,立马逃开,在水面惊起一层不小的涟漪。
音姝不禁在心里嘀咕,没想到侯府里的鱼竟然这么不待见她。
“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先去禀告老夫人一声。”
少顷,安雨便又走出来对音姝躬身道:
“老夫人有请,姑娘请随奴婢来。”
梁老夫人并不在主屋坐着,而是在霜华苑南面的花圃里修剪着一株奇艳无比的粉色蝴蝶兰。
梁老夫人头发花白,一张白皙的脸上沟壑纵横饱经沧桑。
绫罗绸缎似乎也掩盖不住她略带佝偻的身躯。
音姝走到梁老夫人近前拂礼:“奴见过老夫人。”
梁老夫人专注于手里的细活并未正眼去瞧音姝,只淡淡开口问道:
“听说,你就是月初被三个主家同时征用的醉春楼妓子音姝?”
音姝恭敬称是。
对于主家的母亲,她也还是要尊敬的。必要的时候也会舔上一舔。
梁老夫人用剪子敲打着花盆边沿问音姝:“你可认得此花?”
音姝抬眼去瞧,遂答道:
“回老夫人的话,奴未见过此花,只看着此花根茎与兰花类似,故而猜测是兰花。”
梁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是兰花,学名叫蝴蝶兰。
它其实只应生长在四到六月的南方。
你可知,它为何却在北方的八月绽放?”
音姝谦卑的摇摇头:“奴不知。”
梁老夫人:
“只因它生的娇艳,夺人心魄。
便被江南的商人用一种叫“温室”的方法养着。
离开温室,便最多只能存活半月之久。
送来上京后,可再观赏七日。
七日后,便会香消玉殒。连着根茎一并枯萎在这北地。
能够一览芳泽之人,也不过寥寥数几。
可是,无人能记住此花,他们只会期盼着明年的蝴蝶兰比今年这盆蝴蝶兰更惊艳。”
音姝沉默,她不确定老夫人是不是在以花喻人。
但她能听出梁老夫人话里的涵养和高贵。
梁老夫人放下剪刀直起身,丫鬟立马上前搀扶。
她转过身,看着音姝浅笑着点头:
“模样倒是生的不错,清丽脱俗。
不虚浮,也懂些礼数。
倒是让我对青楼妓子的印象有所改观。
就是出身太过于低贱。
我竟不知吾儿喜爱的竟会是你这般的女子。”
音姝不置可否。
梁老夫人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她辨不出好坏。
她原以为,会有一个尖酸刻薄的侯府主母为难于她。
但依她对梁老夫人的观察来看,她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主母。
如此,在侯府的时候,她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这个主母,她可以舔。
于是音姝捡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马屁向梁老夫人拍了起来:
“老夫人教子有方,侯爷乃人中翘楚,身份贵重,自是会物色到更为出色的高门贵女为老夫人您分忧。”
梁有夫人向音姝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她点头: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拎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音姝深知,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她也只能是权贵眼中的玩物。
正因为她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她才能坦然地面对旁人对她所有的偏见和诋毁。
蜜蜜姐说,封建社会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人吃人的社会。
只有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才不会老幻想着被破格录取。
高门里的权和贵,底层出身的人穷尽一生即使得到了,也不见得能拿稳。
如果非要肖想那些跨越阶级的身外之物,就需得脱胎换骨、回炉重造。
将自己变得心狠手辣、面目全非,或许能寻求到一丝契机。
音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所求的不过“碎银”2万两而已。
至于梁佑安以后和谁成亲,齐桓袭爵后会不会娶小年氏。
她都不在意。
“你在想什么?”
梁老夫人见音姝半天不作答,以为自己猜错了音姝的心思,她继续对音姝说道:
“若是吾儿日后成亲,新妇愿意将你纳入府中,本夫人倒是没意见。
但本夫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吾儿成亲之前,不可有后。”
说着,梁老夫人便看向音姝的小腹处。
音姝会意,忙解释道:
“老夫人您无需担心,奴在醉春楼曾长期服用红花丸,早已不能生育。
绝不会影响到侯爷今后娶妻纳妾。”
梁老夫人凝眉:
“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挺乐意不要子嗣?
你可知,今后若想在高门里站稳脚跟,没有子嗣,你能凭着侯爷的恩宠得意几时?
花无百日红,人也总是会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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