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网络上有很多人讨论闻导做综艺的原因,有人说他是被下了降头,鬼上身了;有人说他是被电影圈捧得太高,脑子一抽想自个儿跳下来看看,结果老眼昏花,没看清脚下是芳草地还是泥泞地。
当然也有人往好的方向猜,说闻导是代表正义的使者,想带着被当今社会淘汰的诚挚和热情,塑造一场真情实感的真人秀。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没有一个人望进这个小老头的心坎里。
“你记不记得你刚跟着我拍戏的时候,我允诺了你一部青春校园剧?结果因为不可抗力,那部剧没能拍成。”闻导说道。
温迎笑了笑:“记得,当时您和我说,让我演女主角,沈逐来演救赎我的男主。”
“是剧本出了问题,我把女主设置成一个患有抑郁疾病的内向姑娘,因为这个病,剧本被否了,有人和我说,改掉这个点重新理顺剧情,整出来同样是一部精彩的电影,可我不想那么做,我认为由病痛引发的一切思想,才是精华所在,我老了,固执上了头,我不愿意改。”
温迎安静地听着。
闻导叹了口气,“我其实很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生病的人明明有很多,可是人们却不约而同,闭口不谈。罹患心理疾病的人,在学校里会受到排挤,找工作会受到歧视,连他们的父母都不一定喜欢他们。承认疾病是可耻的,所以如果想得到他人认可、想要在大荧幕上映,就必须否认她在生病,我的女主角要拿起正常人的剧本,才能演出圆满的人生。”
电视屏幕里,节目还在放映,进度条缓慢地前行,温迎看见坐在舷窗边的自己,挨在自己身侧、脸上写满担心的沈逐。
镜头再往后去,她看见时源发红的眼睛,和同样湿漉漉的原琛的手腕,随后郭静夜站起身来,和原琛换了座位,杨荔则用小团扇捂着嘴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原琛怎么又弄了一身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剧本,明星的人设,影视剧的编撰,包括真人秀录制,总会有人按照既定的要求,写出合适的剧本,交给合适的人。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剧本是对的,什么样的又是错的?分辨的界限很难判定,评分8.9的电影,可能还有百分之十的人觉得它很难看,无人问津的舞台,却也有另一波人在支撑。”
“所以我想,不如跳出剧情。”闻导继续说,“当然,这是有风险的,没有剧情把控,拍摄很容易乱了套,剪出来会很难看。于是,我罗列了简要的提纲,只把要去的时间和地点定下。”
温迎想了想:“我刚参与录制的时候,PD和我说,节目本来是有剧本的。”
“那是因为之前邀请的三位嘉宾出了些小意外……”提起看人眼光出了差错这回事,闻导有些尴尬,“出于安全考虑,我连夜让人编写了备用剧本,本打算只拿来唬人,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剩下的每一位嘉宾,没有一个人愿意按照剧情走下去,倒和我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剧本中,温迎的人设应该是一位善于处理突发情况的金牌调解员,郭静夜是她的得力助手,杨荔是嘴硬心软的八卦达人,原琛和时源则会在镜头面前上演一段感天动地的队友情,然后闻导将趁着热度,邀请W1男团的其他成员来当飞行嘉宾,让过气男团重燃烈火。
“……”温迎怀疑道,“W1的经纪公司给你钱了?”
“你怎么知道,而且给的很多!温总也跟我做了笔交易,想在我这安插位新嘉宾,给你当伴读。”闻导感叹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人都没有沈逐给的多,胜者为王,所以这节目的最后一个名额落在了他头上。”
温迎“啊”了一声。
沈逐到底花了多少钱来见她?
“他来的最晚,我的剧本没写到他,不过就算写了,这小子也不一定愿意演,之前我邀请他参与大制作他都不乐意,嫌麻烦,只演了几个类似于跑龙套的角色——说了这么多,我们来重新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制作这个节目的原因。”
“我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四年前错过的那位女主角的影子。”闻导说,“也许是灵光一现,又或许是为了填补遗憾,总而言之,这部基于生活的真人秀,就这么开始了。”
门铃声响起,温迎放下电话起身,沿着宽敞的地毯走到门边,为沈逐打开门。
他怀里抱着两束盛放的鲜花,一束是玫瑰,另一束是蝴蝶兰交织着山茶。
“我给你写了一封情书。”
沈逐转过身来,温迎才发现他身上居然背着一只和服装风格很不符合的背包。
她不知怎的,伸出去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但还是尽力平稳地拉开拉链。
书包里是一本高二语文必修,温迎将它打开,看见一张作文被扣掉二十分的试题卷,再往后翻开几页,一封带着香气的信笺,静静躺书页里。
温迎动了动指尖,想要打开火漆封印的信笺,却被沈逐捏住了手指,说:“待会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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