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好汉入州城,闻人聚沸声。
都从街口看,匪首自由成。
兄弟三杯酒,张弓落箭轻。
风生谈笑起,神箭是新名。
英雄凭义气,聚散表离行。
都管家书去,中途又遇惊。
恩情皆谎报,夜里更难倾。
心窄刘锋意,私心害纪平。
话说黄虎山高托天一众头领径到齐州凤凰山,早有小校报知,大头领叶光引众头领都来相迎。都到聚义厅前,叶光、武胡、孙列在上面坐了,其余旧头领在左边主位上座了,新到英雄好汉在右边客位上做了,丁晨夫妇在对席做了。叶光就叫喽啰杀羊宰马,置酒管待一众人等。席间,高托天便把过往备细说了。众人听得,感慨不已。叶光道:“既然各位兄弟信得过我,权且就在鄙寨歇息,一同大口吃肉,大碗吃酒,大称分金银。”众人道:“多谢头领!”于是就来饮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成安问道:“不知徐进兄长见今如何?”叶光道:“兄长日夜打熬身体,近来不曾有恙,偶尔与城里纪平往来,也过得自在,兄弟若想他时,不妨下山去探视则个。”邓成安说定,当夜酒席方散。次日清晨起来,邓成安洗漱得当,辞了一众头领,下山望凤凰村去。寻到徐宅,敲开大门,李二出来相迎着道:“邓公子拜访,不巧家主不在。”邓成安问道:“不知大哥哪里去?”李二道:“望城里去寻人了。”邓成安听罢,转身入城里去。心思道:“想必是去寻纪平先生谈天说地了。”在路走到齐州。入得城来,见这市井闹热,人烟辏集,车马骈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邓成安正行之间,不觉见一簇人众,围住了十字街口看榜。但见:
扶肩搭背,交颈并头。纷纷不辨贤愚,攘攘难分贵贱。张三蠢胖,不识字只把头摇;李四矮矬,看别人也将脚踏。白头老叟,尽将拐棒柱髭须;绿鬓书生,却把文房抄款目。行行总是萧何法,句句俱依律令行。
邓成安看见众人看榜,挨满在十字路口,也钻在丛里听时,只听得众人读道:“齐州知府告示:依奉河北洺州府指挥使司该准沧州文字,捕捉大闹沧州犯人高托天、高托山等人众,即系乾符寨知寨。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三千贯文。”邓成安正听到那里,只听得背后一个人大叫道:“小哥,你如何在这里?”拦腰抱住,直扯近街角来。当下邓成安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却是纪平。那纪平直拖邓成安到僻静处,说道:“小哥,你好大胆!见今明明地张挂榜文,出三千贯赏钱捉你等众人,你缘何却去看榜?若不是愚兄遇见时,却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见写着你年甲貌相贯址。”邓成安道:“小弟不瞒哥哥说,如今被官府追的走投无路,特来凤凰山入伙,因思念哥哥与徐进二位仁兄,特来看视。”纪平道:“街上不是说话处,且请到家却再商议。”便引邓成安行不得半里,到门首,只见纪平揭起帘子,叫道:“哥哥,您瞧谁来了。”徐进从里面出来,请邓成安客位上坐了, 徐进忙问道:“贤弟怎地来了?可是遇到甚么难处?”邓成安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二人:“恰如今我等一发上凤凰山入伙,特来拜会二位哥哥。”纪平和徐进面面相觑,纪平道:“贤弟身系命案,不可在城中久留,且回山中,他日我当去凤凰村拜访诸位豪杰。”邓成安谈笑道:“哥哥好小气,却不与小弟吃食,却急要赶我走?”纪平会意,当下与家丁说了,又上些饮食。席间邓成安道:“不知二位哥哥平日里都说些甚么?”徐进道:“我一个粗人,会甚诗词歌赋,只是坦直兄弟不嫌弃,与我较量些武艺,说些江湖上勾当。”纪平笑道:“我一介文人,不会武艺,哥哥只教我弓弩之术,学了三四分像而已。”邓成安就要看纪平武艺。纪平便引二人都到后院里来,见果然摆列许多兵器,墙上挂了靶子。纪平提一把弓,捏两只箭,只见弓开如满月,放声射去,百步外可正中靶心。邓成安见了大喜,手艺技痒,便问道:“我兄弟三人来比射箭可好?”徐进有心从之,纪平让家丁取来三把弓、三支箭,分给三人。邓成安接过,问道:“这弓怎这般轻软?”纪平道:“愚兄不才,硬弓实拉不动。”邓成安了然。当时三人都来放矢。先是徐进,一箭射中红心;再是邓成安,箭却偏了一些;最后纪平射出,同样命中红心。邓成安拍手称赞,徐进哈哈大笑,纪平道:“都是熟能生巧罢了。”邓成安道:“我看哥哥可有一号。”纪平问道:“喝甚么号?”邓成安道:“神箭为号。”纪平不以为意,众人说说笑笑,又回室内吃喝。
席间邓成安又问近况,纪平道:“近日多承蒙知州看中,由府州辟差做了一个通判,也算有了倚仗。”邓成安闻言,先是一阵恭喜之言,转而叹气道:“如今朝廷四处捉拿我等,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纪平宽慰道:“贤弟岂不闻俗语有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何须烦恼。”徐进拍邓成安肩膀道:“兄弟莫急,先在山上躲避些时日,自有说法。”三人又谈天说地。当日席散,纪平便送徐进、邓成安二人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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