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下村是个贫困村，村里不少人都娶不到媳妇儿，很多村民都是在外头“买”的媳妇。

这在八九十年代很普遍，当时的社会消息传递不通畅，有些人一辈子最远去过的地方就是县城，一旦被人拐卖，别说跑了，哭都哭不出来。

正因为江下村穷，才会滋生出犯罪的细菌，一点点往村里蔓延，现在整个江下村的人，不干走私的少才是少数，但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件事情上知情的，村里甚至形成了自发的民兵队伍，对于不熟悉公安制服的人来说，根本分不清公安、保安和这种自发组织的民兵。

当初唐雪跑出村子，遇到的就是这种民兵，抓走张宾的也是这一批人。

侯军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但当时他正气恼老王把他调到一个小派出所里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正因为江旺等人知道辖区上头是这样一个领导，自然是更加为非作歹，一点收敛都没有。

“当时侯军调回刑警大队，恰好遇到了夏老师的案子，于是想到了这样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那为什么卫然的衣服会成为证物？”

卫轩叹了口气：“这点我后面再跟你讲。”

这件事情或许是个突破口。

而公安那边也开始跟卫然的家属接触，告知他们最近办案的进程。

侯军还专门跑上门来一趟，把法院的传票送到卫轩手上：“怎么样，自己的亲弟弟犯了事，救不了他的滋味，还挺不好受的吧。”

脸上浮现出了小人得志的神情。

这已经不是侯军第一次跟他对上了。

卫轩看着手里的材料，慢慢的抬起头来：“你专门跑上门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就是为了刺激他才来的，侯军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卫轩好想打他，但是憋住了。

这种人，留着慢慢收拾就行。

但卫然要上法庭的事情，还是让家里的老人孩子狠狠的担心了，卫轩照常上下班，等到了家就看见守在家里等他的刘幺姑跟卫老三夫妇。

“老大，老大，你看看怎么办，老二都上上法庭了，万一判了个死刑咋办？”不是万一，卫然这情况，就算他不认罪，但各种证据都指向他，很大概率可以得到一颗花生米。

两老人来这里问，柳绵绵也只能好好招待着，尤其是她婆婆，血压很容易就飚上去了，加上老二的事情，最近她的心情也不好，脾气臭见人就想怼，这些她都能理解，如果是她的孩子出了事，她可能比婆婆更暴躁。

但细节上卫轩也不愿意多说，家里人之前都知道有转机，心存希望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东西，换谁都挺崩溃的。

刘幺姑现在就很崩溃，拍着大腿就哭：“我看老二就是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这一年天天卖炒饭累的够呛，一天都没休息过，也没见他瘦成那样，可这次我去看他，人都瘦了一大圈，胡子也长出来了，看着跟你爸年纪差不多大了，你说说老二怎么这么命苦啊。”

卫轩：“.......”

柳绵绵：“.......”您委实不用对爸爸滤镜这么重。

但卫然现在很沧桑确实真的，谁背了条人命进了派出所能状态好才怪了，除非他是个心理强大的变态。

最开始卫然心情还没那么紧张，但随着日子一天天逼近，对他有利的证据也越来越少，卫然的心态多多少少崩了，再说在派出所那种地方能吃上个什么东西，比以前生产队吃的还差，就算胃口好这也吃不香啊。

卫轩：“杀人案的庭审不会一下子就出来的，有些证据我们还在找。”

刘幺姑就更崩溃了：“那还要怎么找，老二他是冤枉的啊，这次我去派出所看他，他一直跟我哭，他说他不想死，可我有什么办法。”

死刑犯都不用进监狱，从头到尾都在派出所羁押，除了最初那段时间不让见家人，后来也放开了见面的条件，卫轩也去看过卫然几次，发现卫然是又憔悴又苍老，说他老了十岁是不夸张的。

卫轩紧抿着唇，有些东西也不能跟他妈说。

他得憋着。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来自行车停靠的声音，然后有人下了车，他抬头一看正是小孙。

小孙兴冲冲的往里面跑，一进门看见有这么多人在，顿时傻眼。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外头，所以是十几双眼睛盯着小孙在看。

小孙愣住：：“卫，卫局长。”

卫轩看见小孙，顿时眼前一亮：“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证据了？”

小孙坚定的点点头，脸上露出喜色，看样子是真的找到证据了，还是关键性的证据。

这下，连卫轩都不淡定了起来。

家里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小孙，尤其是卫老三二老两人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一个带着好奇的眼神围了过来。

刘幺姑蹿得飞快，拉着小孙的手格外热情的问：“小同志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快点跟我说说。”

小孙是得了卫轩的指示去查肖鑫的，今天刚得到了个大消息，也没想太多就冲进来找卫轩了，谁知道会是这幅情形，家里这么多人，人多口杂的，他知道有些话能讲，有些话不能讲的道理，抿着唇为难的看向卫轩。

这个小孙，就是喜欢把什么都挂在脸上，卫轩叹了口气。

“妈，有些话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讲，我先跟小孙谈谈，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晚上可能我还要忙。”这个案子，王局长已经交给万晗查了，如果有新线索，待会儿要去找他们才是。

刘幺姑跃跃欲试，却被卫老三拉住了，他冲老伴摇摇头。

他俩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会给老大添乱：“老大有自己的事要忙，先别给他添乱了，咱们想回吧。”省得老大挂心这事。

刘幺姑只能叹了口气，往外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