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叫供销社主任这个岗位，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培养廉洁干部的地方呢？

咳咳，当然这是部分人的偏见而已。

任主任其实是很廉洁。

今年已经四十好几的任主任以前也是当兵的，他身高一米九几，个子长得十分魁梧，任情那按都按不住的大个子，就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父女两个长得也很像。

任主任是认识万晗的，两人打过招呼，他就问：“怎么了，找我有啥事儿吗？”

万晗说：“是你家里人的事，麻烦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任主任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头过了一圈，也没觉得家里谁会惹事儿出来，难道是那个不孝女跑去派出所举报他了，她上周还威胁自己要钱来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同志你这样，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任主任用人格担保，除了给自家人开点小后门，比如饼干屑让自家人优先买，布头让熟人优先拿，他可是没拿过公家一分钱，也没拿过人家一丢丢的好处的。

万晗看看他：“任主任，你能这样想，说明你自己没有问题。”

任主任心里一个轻松，但很快下一句话让他破防。

“可你女儿偷钱被抓到了，所以才让人通知家里的人。”

“什么！”任主任差点要跳起来：“阿情怎么可能偷钱，我们家给的生活费一直都很多的，她怎么会——”

他没接着说话了，但很快他很快就想通了。

一直在他面前表现的乖顺的女儿，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乖。

滨海不大，从供销社到西街派出所，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派出所内，任情还在抵死不认，现在她就没有刚才那样硬气。

警犬一来，迅速判断出来钱上面的味道，跟夏琳手上的一模一样，虽然任情拿钱的时候也接触到了钱，但也就是一瞬，她手上并没有残存多少味道，显而易见，钱是夏琳的。

“我说了，钱是我捡来的，我不知道是她掉的。”

“捡来的，那么巧刚好让你捡到了？”

“对，谁知道呢那么巧，就让我捡到了，我正准备还给她的，谁知道她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我家里也不缺钱花，我爸妈一个月给我那么多生活费，我爷爷奶奶还会给我零花钱，我表哥表姐三不五时的还要给我点，我哪里会缺钱花，缺到偷钱的地步呢。”任情还在狡辩。

柳绵绵怒道：“撒谎，你撒谎，她一直都缺钱花的，在学校里她就让万旭给她打饭，刚开始是少给人家一点，后来她干脆就不给人饭票跟钱，让人家打一份饭，分半份给她吃，我不管你什么出身，总之你的行为给人感觉，你就是缺钱。

你不但撒谎，还人品败坏，你欺负同学校的同学，现在谁家都不宽裕，万旭身体也不好，你就掐准了她性格懦弱，故意欺负她的是不是，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万旭的钱和饭票也只够她自己吃的，但是你让她分走一半给你，她就不够吃了，她拒绝你的要求，你就把万旭的饭盒踢掉到地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这么恶毒，这种行为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万晗也不在，也不怕刺激他，当着张所长的面柳绵绵畅所欲言。

“她并不像她自己嘴上说的手里头那样宽裕，反而因为要赔偿万旭一个搪瓷缸子，她可能还缺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了任情，你在外头玩的很开的，交往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张所长我还要举报任情耍流氓，她跟很多社会青年都有来往。”

张所长紧紧皱着眉头，看向任情。

此刻，任情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定神闲，额头上一滴滴的汗滚落。

她知道柳绵绵说的对，她家里是给她不少钱，每个月她还要找亲戚借，就算是这样也不够花，其实算下来她手里经手的钱比一个正式职工的收入也不差了，但是多少钱她都能花完，她总有想买的东西，但这些她不敢跟严格的父母去要......

现在性质都变了，之前只是个偷钱，如果她承认了，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最多道个歉完事，可她态度实在是太差了，狡辩的证词一度让张所长这样的老民警都犯迷糊，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出身良好的女孩子，会为了钱去偷窃穷人。

这何等滑稽，可偏偏就发生了。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说了钱是我捡来的。”

“那刚才你怎么咬死是你自己的，你不是很清楚是捡来的吗，你怎么早不说你这些钱是捡来的？”柳绵绵咄咄逼人的质问，让任情无话可说。

而外头，听到里面的对话，任主任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也严格要求女儿，他对任情是没怎么管教，可这年头的父母都是放养式育儿，怎么任情就变成这样了，本来一路上他都不信的，可听到里头的对话，让他不得不信。

而万晗，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段时间他在康复期，比较少回家，没想到妹妹遭遇了这种事情，竟然也没跟他说上一声，看着任主任的脸色他就不太好了。

“任主任。”

“......”

“管好你自己家的孩子。”

说是孩子也不恰当，因为任情今年都二十一了。

高中读了很多年，家里本来也想走关系让她读个大学的，但77年开始就要高考。

她连考两年，第一年总分一百分都没有，第二年也刚刚才过一百分，意识到女儿成绩实在是太差，送到学校去也是混日子，她这辈子都混不到大学里头去了，读多少年都没用，然后任主任就解下皮带，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任情看着父亲进来，眼神逐渐变得可怕起来，脸色也越来越白，她盯着父亲手里的鞭子，身体都在不停的打哆嗦，别看她是独生女，任主任揍人的时候可从来不管性别，不过以前都只是吓唬吓唬她，这回是真的，感觉要揍人，那皮带是真的皮子做的，比棍子敲一顿还疼。

柳绵绵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好可怜。

......但是，还是揍一顿吧。

孩子要打一顿才能长教训，而任主任之前显然没有怎么真正让姑娘吃过苦头。

张所长也不打算拦，老任真是太难了。

每次要教训孩子，爷爷奶奶都会冲过去，奶奶更是撕心裂肺的吼他：“要打，就打死我算了。”

但张所长觉得，他可以等老任消消气了再劝。

孩子还是要打才能长记性，不然下次偷的就不是十几块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