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绵绵不觉得,趁着人都没走,还很真诚的跟许旭交流起经验来。
“许大姐,你家孩子就是在家没吃好,所以才出来嚯嚯这家嚯嚯那家的,你家好歹条件也不差,给孩子吃好点咋了,周末我不是看你还带着一袋子米出去的吗?”
许旭脸都憋青了:“......”
柳绵绵故作不知:“咋的,你不是拎着袋子出去换东西吗,难道你自己躲在家里偷偷吃独食,不然孩子们怎么都没喂饱呢?”
许旭家里的那几个娃,一个比一个馋,不然也不会连家里的东西都要偷来吃了。
吃瓜群众都在笑,这米肯定是送去娘家的。
别看许旭抠,抠的连胡大良的几个孩子都不想养,楞是把原配生的几个孩子给赶出门去,对娘家的几个侄子可是一等一的上心,月月分了公粮都要给娘家送上一袋子,本身她家都是城镇户口,粮食上肯定是不缺的,尤其这几年全国的粮食情况改善不少了,粮本上都能买足额,以他们家的实力,几个小孩子哪能不吃饱的呢,当然这事儿都是瞒着胡大良干的,但瞒不过邻居。
就这种人,也只有娘家人能沾沾她的便宜了。
有人便问:“许旭,你不是说家里穷,朱兰的几个孩子都不养了,赶去姥姥家了吗,你这是给他们送粮食?”
又有人插科打诨:“哪有粮食送他们的,她给她自家侄子送的呢。”
然后有人说:“胡大良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你有钱养侄子啊,要不我叫你一声姑,你也给我家送点粮食呗。”
然后一众人就是不怀好意的笑。
胡大良前任丈母娘是本地人,以前跟胡大良是一个村子的,后来胡大良出息了,带着媳妇进了城,可苦命的朱兰没享过福,两腿一蹬就挂了,其后许旭怀了孩子,跑去娘家生产,一回来就把家里几个孩子赶走,也幸好这些孩子知道姥姥家住在哪,不然真得流落街头。
后来他丈母娘带着一家人来这里找胡大良要钱要粮,都是让许旭出面给赶走了的。
那会儿治安队势力大,没人敢惹胡大良,但许旭敢这样做,没有胡大良的首肯她哪能做到?
这些事,有记忆的人都记得,一旦有人开始讲了,周围的人都嘘嘘索索起来,都讲许旭这人做事做人不地道,胡大良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饭了,她还要贴补娘家,真是心肠恶毒,胡大良现在在单位本就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以前又得罪了那么多人,本来是个时事变化造成的职业前景不理想,这会儿都推到两人人品身上。
总而言之,做人不行,迟早要遭报应。
许旭被气歪了鼻子,她还要柳绵绵教做人,绝对不可能!
正准备反驳,柳绵绵又讲:“你若是下不去手教孩子,我们帮你教呀,好处我们不想要了,谁叫咱们邻里都是好人呢。”
一众好人齐齐点头。
就是要这样,怼的许旭没话说。
胡文下午才被她揪过耳朵,这会儿对她害怕的不行,一听她讲话就往母亲身后缩:“妈——”
许旭张嘴:“谁要你指指点点,我家孩子我自己会教。”
柳绵绵阴阳怪气的:“我看你家孩子也不是教不好嘛,下午我拎了他耳朵,他不就怕我了吗,所以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还是能教好的。”
胡文怕的很,更加要往母亲身后躲。
可见,小孩子哪里是不怕大人的。
听说儿子被拎了耳朵,许旭就要扑过去要去扇柳绵绵巴掌。
这人又凶,战斗力爆表了,突然发威也没人料到。
她都不打声招呼就扑向柳绵绵,柳绵绵还在跟人说话呢,哪里能料到,等她反应过来人都扑到跟前来了,正发愣呢,却见卫轩往前面一挡,轻轻把许旭扒拉去另一边,许旭吃了个瘪刚想要发火,见是卫轩身上的火气散了一大半。
就算再怎么嘚瑟,也知道这是研究所的副高工,他是惹不起的。
人都聚在大院前头说话,越来越热闹,武大姐吼了一嗓子:“都别站在这里杵着,这个点了该去哪里去哪里,提醒家里的小孩晚上别乱跑,特别是别往阴暗处跑,不光有蛇还有老鼠呢,被咬一口都不是好玩的,是要命的。”
瓜吃完,吃瓜群众也各自散了散了。
有了这几宗事,许旭在大院里头的一点点威望也败干净了。
以前她可能是跟武大姐一样,两人分庭抗礼,都是大院里头说一不二的人。
可现在,就未必。
武大姐已经是区里的正式工,许旭却是个撂挑子的前播音员,两人几年下来的pk,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当然许旭自己心里是很生气的,不过再生气她也拿柳绵绵没招,她男人是治安队的,以前治安队还跟革委会是一派,现在革委会的人自己都不敢大声说话,胡大良自己的位置都很尴尬。
人就是趁着热闹,聚在一起说来说去,以前不敢讲的,现在也敢说了,都说胡大良以前的媳妇倒是个好人,可良善那么一个女人,只可惜生病走的早,一点福都没享受到,倒是叫许旭白捡这么个便宜,要是胡大良前面那位在,肯定不至于名声这样的坏,说来说去男人都没良心。
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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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里,柳绵绵把几个孩子叫上前来,把刚才的事情跟他们讲了。
“今天胡武三兄弟大晚上的跑咱们种的菜那里,把咱们家的韭菜毁了,脚还被蛇咬了一口,你们知道不?”
当然知道了,当时几个孩子就在外头玩,听到了动静过来,知道家里的菜园子被毁,老大都要气疯了,不过当时胡武的脚成了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也是个小孩儿,他又觉得对方很可怜。
宝妞挠挠脑袋:“好危险的呢,要是那条蛇不小心被咱们踩到了就完蛋了啊。”
想想就打摆子,最怕蛇跟老鼠那种滑溜溜的东西了。
老二表现出瑟瑟发抖的样子出来,真是个小戏精。
老三打着小呵欠,想睡觉了。
这个点,平常几个孩子都该睡觉了,今天是揪着他们有事情交代。
柳绵绵严肃的说:“以后晚了不要往树丛边上跑,去菜园子那边也要看着点,早早晚晚都不要去。”
四个小脑袋点点头:“知道啦。”
柳绵绵:“要是让我知道了——”
四张小嘴巴齐齐出声:“被你知道会打屁股,揪耳朵!”
柳绵绵揉了揉太阳穴,这群孩子说的跟神仙一样,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回头还是要盯着点,等交代完孩子的事,两人睡下,第二天上午武大姐就来家里找人。
原来孙明从海城回来了,带回来了胡武平安的消息。
卫生所说是解决不了,紧急调用了区政府的车,送去海城人民医院,搞了一晚上才解决,到现在小孩儿的腿都是麻痹的,当时的情况就是,万一没勒住血管,毒气上涌人就废了,送晚一些入院,万一血管被绑到坏死,腿就废了。
这会儿的孩子也没那么金贵,很多人家孩子生病就是看天意,所以小孩儿的夭折率其实挺高的,胡武能捡回一条命,全都仰仗着他爹是区治安队队长,能调配到专车去海城,当时随车一起过去的还有唐医生。
就是胡大良一直看不上的唐万贤。
“咬人的蛇是带毒的,医院都说得亏送医院早,不然这孩子不送命也会成个痴呆儿,这回老胡不说什么了,一晚上垂头丧气的,可能也是觉得孩子没带好吧,还有件事儿你知道多稀奇,胡大良的大闺女现在在医院当医生。”
孙明才从海城回来,就被大爷大妈大哥大姐拦住了。
人要去食堂吃饭,马上有看热闹的热心群众把自家早上没吃完的饭匀出来些给他。
这会儿孙明一手拿着个番薯,一手端着一碗稀粥,呼啦啦的吸着米粥,又咬了一口番薯,吃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儿来,昨晚上陪着胡大良出去,一晚上都没睡觉,晚饭吃的那点稀饭早就变成一滩水,到早上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胡大良愣是忍住了没去买早饭。
要买肯定几个人的饭都要买呗,胡大良就是个这么抠门的货色。
那小孙也是狠人,忍住了到滨海区都没吃早饭。
当然,吃瓜群众自然不觉得小孙的做饭不对,凭什么送你家孩子去医院,还要请你吃饭啊,做人的基本都没有,小孙送你去是情谊,不送他也不违规不犯法。
“你说胡文琴,她去当医生了?”
“是实习医生,还没毕业呢,也是很出息了,我还记得前几年她要去上学,找胡大良要钱来着,胡大良一声都没吭,昨天到了医院看见他闺女,你猜怎么着?”小孙说得绘声绘色的,想到那姑娘但是的表情,就觉得挺逗的,胡大良还想在人家面前耍长辈的威风呢。
“怎么说?”
小孙回忆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觉得胡大良这人挺逗的。
“他说他没带钱,要胡文琴把医药费给他垫了,其实就是嫌弃儿子要打进口针,又不能报销觉得贵呗,胡文琴说她也没钱,她一个学生在医院实习一分钱工资都没有,哪里有钱给他垫啊,结果没办法,胡大良只能把医药费垫了。”
吃瓜群众惊呆啊,这可是许旭的儿子,胡文琴凭什么给害死她母亲的人掏医药费啊。
又不是钱多,又不是圣母。
所以就算胡文琴拒绝了父亲,其他人都觉得解气。
一群人闹哄哄的说着闲话,许旭也听到了,走过来找孙明打听情况,她一走近,其他人一阵嘘声往旁边撤,许旭见没人愿意搭理她,心里觉得不舒服,不过也只在心里不舒服就是了,而看热闹的撤了以后,武大姐也过来找柳绵绵。
柳绵绵刚好就在看热闹听消息的人群里,刚才那碗粥就是她端给孙明的。
见孙明喝好了,她把碗拿了过来,刚想往回走就被武大姐一把拉住了。
武大姐说:“给我看个广播稿,待会儿在广播里播一下。”
每次广播稿都是找小学的老师写的,所以广播站跟小学那边联系紧密。
柳绵绵看了一眼,是关于昨天胡武被蛇咬了的事情,区里的领导也知道了,要广播站这边播报一下注意事项,其中就包括了让居民都看好自家小孩,别往危险地方跑的警示标语,柳绵绵看了一下,觉得里面有些措辞不是很合理,在心里稍微润色了一下。
倒是许旭,耳朵尖的也听到了。
见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这事,连儿子的病情都没心情问了,追上前就揪住了柳绵绵:“你去广播站播广播,怎么是你去广播站播广播?”
这一段跟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样,关键许旭一着急,念出来还挺顺溜的。
然后她突然恍然大悟,揪着柳绵绵的领子问:“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播音员?”
柳绵绵静静的看着她。
你说对了,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