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我有事相求”
栗珠单刀直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楚意昭早有预料,从左穗言选择芙蓉绣坊、定版、定样,都是独身一人,栗珠从未陪同过。
现在过来,必是来找她的。
“夫人请说”
栗珠珠斟酌着,开了口,
“姑娘可认识骁勇将军?”
骁勇将军…沈征
楚意昭微微心惊,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要从栗珠的嘴里说出来。
“认得”
“那姑娘可知拓星公主”
砰!如同硕大的琉璃珠炸开,耳边出现了短暂的嗡鸣声,楚意昭捏着杯子的手发紧。
拓星公主聂鱼青,骁骑将军的发妻。
太子党唯一的污点。
“认…得”
栗珠瞧出楚意昭的不自在,也能够理解,毕竟拓星的名字实在不好出现在京城贵女的口中。
左穗言难得安静,只在听到拓星名字时深吸了口气。
“听闻楚姑娘颇擅药道,不知女子之道可有涉猎……”栗珠说着,似乎也觉得不好,声音放的极轻。
楚意昭没有说话,栗珠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雅间内的三个人,一时无言。
十年前辽东主帅沈征从军妓营里,带回了个姑娘,要娶她为妻,聂鱼青来路不明又身饲多人,沈家怎么可能答应。
可沈征就像鬼迷心窍一般,不惜以军功性命要挟,才得偿所愿。
成婚当夜,聂鱼青将契丹王的匕首插进了沈征的胸膛,护国公府满院的红绸差点变成了白幡。
聂鱼青行刺朝廷重臣,被关进刑部大牢,经过审讯才知道,聂鱼青是契丹王的小女儿——拓星公主。
幽云关一战后,契丹主帅阵亡,绞旗投降,那位死无全尸的主帅正是聂鱼青的兄长。
是以,她只身进入周营,忍辱负重,寻找机会报仇。
沈征昏迷半个月后,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刑部,将聂鱼青带了出来。
元安帝震怒,沈征上缴军符保了聂鱼青一命,却失了帝心。
以至于后面发生了那些不可名状的事。
只一瞬,楚意昭的脑子就转过了弯。
安静了半天后,雅间内响起了两个字。
“略懂”
栗珠有备而来,楚意昭同意后,就拉着她上了个粗布的马车。
“楚姑娘别介意,拓星的事毕竟不能宣之于口”
左穗言非要跟着,马车本来就小,逼仄的空间里挤了三个人,动也动不了。
“我理解”
栗珠偷偷打量着楚意昭小巧的侧脸,突然开口道,
“姑娘不如就唤我伯母吧”
楚意昭愣了下,从善如流,
“伯母”
“哎,阿明”
热情的有些奇怪…
马车到了护国公府的后门,栗珠敲了三下门,短长不一。
严肃静穆的氛围,楚意昭忽地有些想笑,怎么跟偷情似的…
很快,小厮来开了门,将三人引到了一个小院处。
小院外表看起来并不显眼,进到内里,入目的便是一头拴在桃树上的马,见到人来,噗呲呲打了个响鼻。
马常见,堂院里养马还真是头一遭看见,炎夏时节的马粪味,这跟拉床上有什么分别…
而且那个马…
长的也太丑了…
楚意昭从来没见过长的像癞蛤蟆的马匹,这么短的腿跑的起来吗…
栗珠习以为常,左穗言偷偷看了好几眼,不小心与楚意昭的眼神对上,嘴唇一抿,用力的压着自己的唇角。
“…”
“沈将军”
栗珠福了个身。
沈征站在内堂处,年过三十,身形伟岸,样貌不俗,极瘦。
虽久居家中,但眉眼凌厉,带着刀锋之气,一瞧便是经过肃杀洗礼的军将。
离得近了,男人的面容瑕疵露了出来,眼下青黑,眉间殷红,下巴处带着青茬。
刀锋变成了刀背,钝且悴。
元安帝没有废沈征的称号,他依旧是骁骑将军。
“意昭见过将军”
楚意昭行礼起身,清晰的看见沈征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是对她?
“沈将军,带阿明去看看拓星吧”
栗珠打断沈征的凝视,沈征回过神,再次看向楚意昭,这次是皱着眉,露出楚意昭熟悉的神情。
不信任…
“你…岁几何?”沈征探究的问。
“刚满十五”
“才…十五”
沈征摇摇头,有些泄气,“嫂子,这孩子才十五岁,你莫不是在打趣我…”
“我打趣你做什么…你这些年不出门不知道,阿明可是治好了不少官家夫人呢”
栗珠夸赞道,
不少?
这是打哪听的谣言,虽然楚意昭对自己很有信心,但这确实是假的。
这些年,良王府的两位,加上董琰婉的娘,总共也就一只手的事。
她真正的发力期,是及笄之后。这可不是她吹,上辈子,两年之中,看诊了上百位病人,从来没有治死过人。
沈征迟疑一瞬,还是摇头“算了,丰致老先生都看不好,这个女娃…”
“不要再扰鱼青的清净了…”
鱼青自年前那件事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的风寒,月初竟咳了血,请了不少大夫,都说是风邪入体。
只有那位丰致先生开了两副药,缓和了症状,虽不咳血了,可人还是病着,有时连粥都喂不进去…
沈征着急的不行。
栗珠是鱼青为数不多的好友,她来探望时,顺嘴提了句楚意昭的名字,没想到是个孩子…
“看病救人,跟年岁有什么关系,若是老的就是好的,大街上拉个耋耄老人,岂不就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