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天空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风儿轻吹着,将燥热的空气都吹凉了,黄昏已落下暗幕,四野一片沉静,那片沉静竟仿似天边的浪人最孤寂的心灵,冷清而又孤独。
柳放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点亮了灯,屋内静悄悄的,几张简单的桌椅摆在屋角,陌生的环境令柳放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柳放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似乎好了一点点,胸口的疼痛已不再那么剧烈,只是四肢却绵软无力,头仍是晕沉沉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已慢慢想起所有的事,苏那柔那张绝美的脸是挥之不去,忘之不掉。
他醒过来后,唯一思考的事情就是:苏那柔呢?还能再见吗?去哪里找她?
他慢慢的游移着目光,发现身上盖着薄棉被,不觉喃喃自语:“是哪位好心人救了我呢。”
他勉力坐起,发现自己的一身雪白外衣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柳放拿过衣裳轻轻抚摸着,心下一阵感激:是谁这么好心,竟帮我将衣裳清洗得如此干净。
穿好衣裳下了床,柳放但觉脚步轻飘飘的,重心不稳,竟差点一头栽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柳放慢慢的坐了下来,定定神,发现自己的随身物品竟一样不少的堆放在桌上,几瓶药和一袋弹珠,还有一条雪白的手绢也叠的整整齐齐的,包括五十万两的银票和一袋金叶子以及几块碎银,竟分文未少的都放在桌上。
望着自己的这些物品,柳放心下又是一阵感动:“这救我之人定是一位品格清高,超尘脱俗的人,这种人这世上已越来越少了。”
要知道这桌上的财物可让普通的一家人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也足够一些贪婪的人自相残杀,而这人竟分文未取,可见此人的非凡了。
柳放将这些东西一一纳入怀里,想起苏那柔与莫冷云的两日梅花林之约,不免有些着急。
他不知道自己晕睡了多久,看看窗外的夜色,窗外的雨,竟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边,但觉得一阵晕眩,脚下发软竟站立不稳,几欲跌倒。
苏那柔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扶住他轻轻道:“你伤还未好,不宜行动,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柳放望着苏那柔不觉呆了,他做梦也未想到竟是苏那柔救了自己,一时间莫名的感动和激动着,竟说不出任何话语,任由苏那柔扶着回到了床边,缓缓的坐了下来,傻傻的望着她。
苏那柔心中不由好笑:这个柳放做梦也想不到我竟救了他。还帮他把衣裳洗得干干净净,却不知我接近他只是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和方便整他而已,大傻瓜,还敢死定定地瞅着我看,郁闷。
苏那柔扶他坐好后,给他斟了杯茶,缓缓道:“来,先喝点水,可能会舒服一点。”
柳放接过茶杯,缓过神,感激道:“多谢苏姑娘相救之恩,却不知苏姑娘赴了梅花林之约没有?”
他心中一直记挂着此事,着急之下便问了出来,深恐自己已帮不上忙。
苏那柔轻轻道:“梅花林之约尚在明日午时,今夜只有耐心等待。”
柳放一听尚未赴约,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却又暗惊自己竟晕睡了两天,差点误事。
对于再见苏那柔,他心里的欣喜之情那是可想而知了。梦中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那种感觉真是无以言表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
柳放深深地凝注着苏那柔,眼神温柔而又饱含深情,轻轻道:“苏姑娘,明日约会在即,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才有充分的力量去对付敌人。”
苏那柔摇摇头,走到桌边坐下,缓缓道:“我睡不着,你知道吗,莫冷云从杭州一路追到京城,就为了带我回师门复命,而我本来是要和萧家成亲的,却不料半路被人劫持,破坏了我的婚礼,幸好我的运气不错,让我给逃了出来。”
苏那柔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柳放的神色,接着道:“那劫贼一男一女,好似一对兄妹,说也奇怪,那女的竟给了我五十万两银票,还送了一栋房子,目的竟是要我写一封退婚书,我本来想抓住她问个清楚明白的,却不想让她给溜走了。”
柳放听她提到那女的已溜走,暗中不由松了口气,问道:“那苏姑娘你有没有写退婚书呢?”
苏那柔微微一笑,暗忖:你倒是很着急那退婚书,哼哼。回答道:“当然没有,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不过,我发现那女的好像还不太坏,所以决定放过他,但对于那男的劫匪么。。。。。。”
苏那柔沉吟着,故意没有说下去。
柳放心中一跳,未免有点紧张,询问道:“怎样?”
苏那柔注视着他轻笑道:“我若抓住那劫匪,便要将他。。。。。。送到衙门,好好地关他个几年,让他过过不见天日的日子,看他还敢做坏事不。”
柳放颇不自然地笑笑,小声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那劫匪倒还走运。”
他嘴里说笑着,心里却砰砰乱跳:要真给关上几年,那还不如不活了呢。
苏那柔见他笑得心虚,眼神一溜,故意问道:“那依你之见,你会如何对付那劫匪呢?”
柳放一愣,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放了那劫匪的。”
苏那柔问道:“为什么要放了那劫匪呢?”心下却想:你自己就是那个劫匪,当然这样说,哼哼,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柳放沉吟道:“一般对于没有真正伤害到我的人,我都会原谅,当然,苏姑娘的情况又不一样,被人破坏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婚礼,愤怒是想当然耳,即使报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柳放说完这些话已相当疲惫,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但能够和苏那柔聊天,再大的病痛他也能忍住。
苏那柔静默的审视着他,半晌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暗忖: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他本已身受重伤,却又不顾安危将我从莫冷云的手中解救出来,他为的是什么呢?只是一封退婚书吗?他一边于我有恩,一边又与我有仇,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柳放倚着床栏,静静的凝视着她,但觉她一双清柔的大眼睛如梦似幻,沉思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精灵,那娇俏秀挺的鼻子犹如白玉般润洁,那圆润精巧的红唇含蕴着无限娇柔,仿佛天底下所有的温柔都在她这张嘴上,令人心动神摇,失魂落魄。
柳放忘情的凝视着她,心里充满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情感,梦里她那张流泪的脸无时无刻都在他脑内盘旋,盘旋。
为什么她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是前生注定的吗?
奇异的安静充斥在房间内,奇异的感觉满室漂浮着。。。。。。
苏那柔忽然觉得不安和不自在起来,站起身,讪讪地打破了这份沉静,道:“我先前熬了一锅鸡粥,我去盛一碗来,你几天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反正我睡不着,晚点睡也没有关系。”边说着便走出了门。
柳放望着她的背影心动莫名。
不一会,苏那柔端着粥走了进来,轻声道:“试试看,味道还不错呢。”
柳放感动地接过粥,暗哑着声音道:“谢谢苏姑娘,你还是歇息去吧,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苏那柔微微一笑道:“那好,你慢慢吃吧,吃完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房里,如果太难受的话就叫一下我,我也稍微懂一点医术和针灸,可以帮你止痛。”
柳放点点头,目送着苏那柔走出了房间,静静地出了好一会神,才开始慢慢的一口一口的细细品尝着鸡粥。
这世上不但有他的梦中女子,而且还能吃到梦中女子熬的鸡粥,这是什么样的奇异感觉呀,这碗粥的味道,怕是柳放再也不能忘怀了。
这神奇的世界让柳放莫名的感动着,也莫名的担忧着。
六月二十七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没有风,只有蝉鸣,仿佛最无聊的人哼着最无聊的歌,万般无聊。
苏那柔在这天的清晨就赶到了梅花林,她并没有惊扰到柳放,独自前往。
梅花林万株梅树,每到冬季梅花开遍,冷香袭人,落英缤纷,风景相当迷人。但现在却是夏季,所以你休想看到一朵梅花。
梅花林中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草场,场上绿草如茵,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有四条小径,曲曲折折的也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
梅花林的深处有一座高山,高山下有一个深潭,高山上飞跃着的瀑布急驰而下,冲刷着岩石千年的沧桑,醉倒在深潭,合奏着不为人知的爱情缠绵,只有那激起的朵朵浪花,在兴奋地宣告着爱的誓言。
苏那柔在梅花林的草场上挑好位置,埋伏下数十枚银针,然后又将附近十几株梅花树的部分枝丫轻轻折断,虚挂在树上,到时只要稍稍使出掌力,就可将枝丫打得漫天飞舞,收到阻挡敌人的功效。
碍于敌众我寡的悬殊,苏那柔只有尽量多布置一些陷阱,好让自己能顺利的救出娘亲。
然后她便在草场上席地而坐,静静等待。
正午。
莫冷云率领黑衣旋风十二骑准时到达了梅花林。
苏那柔冷冷的注视着这帮人。
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人是身手矫健,高大威猛的彪形大汉,黒衫黑马,声势浩荡,令人一望生畏,二望胆寒,三望就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蛋。
当然,苏那柔是不会滚蛋的,不但不会滚蛋,更要**面对应付这些彪形大汉,就好象小绵羊要在老虎身上拔毛一样。不过苏那柔可不是小绵羊,她是一只小狐狸,一只可爱又聪明的小狐狸。
她目光四下一扫,不见娘亲,心下虽惊,却不露声色道:“莫冷云,人呢?为何不见你带来?”
莫冷云缓缓道:“不瞒苏姑娘,苏夫人已于昨夜平安回到萧府。”
苏那柔昂首望着莫冷云,疑惑道:“你所言当真?”
莫冷云淡淡道:“千真万确,在下并无意为难苏夫人,只不过是要与姑娘定个再会之期罢了。”
苏那柔瞪着他冷黑而又正气的眼神,个性而又硬酷的脸,不由得便相信了他。当下眼神一溜,轻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便久留,但望今朝别过,后会无期,再见。”
说着掉转身,便要溜之大吉。
莫冷云一挥手,黑衣旋风十二骑已纵骑而上,将苏那柔围了起来。
莫冷云高坐在马背上,冷冷道:“这次无论如何,还请苏姑娘赏面能随在下一行。”
苏那柔打量了一下形势,小心翼翼的回转身,因为她脚边的位置便是她埋伏好银针的位置,若不小心些,难免要误伤了自己。
她昂起头,又将莫冷云上上下下,从头到尾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这个莫冷云年轻漂亮兼满脸刚正,高傲冷漠又兼满面霸气,端坐在马上,就像一座黑玉雕砌而成的玉雕神像,虽酷寒固执却又完美得无可挑剔,真不知是哪家的女人竟生了个如此的优良品种,天才。
苏那柔暗暗叹息:这么好的优良品种竟偏偏要与自己为敌,真是活见鬼了。
伸手抵了抵额头,缓缓道:“你要我随你一行并不难,你只要告诉我原因和目的,我便随你走一趟。”
莫冷云沉默着,半晌方道:“姑娘去了岂非就会明了,现在又何必问。”
苏那柔简直要气得无语,瞪着眼冷笑着反问道:“你若是我可会糊里糊涂的跟别人走么?”
莫冷云静默片刻,沉声道:“不会,但在下情非得已,势必要请姑娘随行一趟,还望姑娘成全。”
苏那柔见他答话真诚却又顽固,不由眉头一皱,缓缓道:“既是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无论你用什么方式,若能**战胜我,我便随你走一趟,你若赢了我,我自是不会笑话你以强凌弱,以男欺女,但你若输了,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如何?”
莫冷云沉吟着尚未作答,苏那柔已又道:“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若是不敢应战,那就罢了,我虽一介女流,却还是有勇气和你们这帮大男人拼个同归于尽的。”
莫冷云并不是笨蛋,这些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懂,虽明知苏那柔是在激将,他也只有认了。
只听他道:“好,在下答应与你单挑,尔等听好,这一战无论输赢,谁都不准插手,否则帮规处置。”
他前一句话自是向苏那柔说的,后一句话却是向他的属下们说的。
莫冷云跳下马,缓缓走前几步,停在苏那柔面前,道:“姑娘若输了,还望能遵守承诺随在下一行。”
苏那柔轻笑道:“你尽管将你的本领使出来,我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莫冷云沉声道:“那好,就请姑娘准备接招吧。”
说话中,他已微一抱拳拉开了架势。
而这时候,柳放已悄然赶到,一溜烟似的掠上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藏好身形,静观其变。
所有的人都凝神在这场决斗中,是以谁都没有发现他。
风微微的吹着,夏蝉时而高鸣,时而低吟,远方的小鸟刚刚飞来却又飞走,白云静静的飘过,飘过群山后又偷偷的飘回。阳光美好,穿透白云,穿透梅林,也穿透决斗中的两人,却穿不透人们的心,纵使光明也赶不走阴影。
落叶在拳风中飞舞,衣袂在落叶里猎猎作响,两人都仿似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那柔脚踩凌波微步,似风中杨柳,似雾里飞花,直叫人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明。
莫冷云使的是家传黑衣披风拳,掌势沉猛,灵动,刚劲。身法利落干净,一招一式间都仿如风驰大地,雷鸣山谷,威不可挡。
眨眼间,这两人交手已过几十招。
柳放在暗中不由瞧得啧啧称奇:莫冷云虽然年少,但毕竟是一帮之主,身法武功高强那自是不在话下,但苏那柔一介女流,武功居然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那真是令人再也想不到的了,难怪自己重伤在她掌下
。片刻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来招。
苏那柔突然喝道:“莫冷云,我要出暗器了,你要小心了。”
原来苏那柔不耐久战,想早早了结,偏偏莫冷云武功不弱,久战不下,再战下去,非要拖到天黑不可,于是便想引他中招。
但见她突然凌空掠起,几个筋斗竟已翻身在莫冷云背后,双手一扬,喝道:“看我的银针。”
莫冷云见她双手一扬,人已旋身三尺向旁避开,却不料正中苏那柔的诡计。
他一脚才落下,蓦感脚底一阵刺痛,一枚银针竟透鞋而入,直没肉里。
他脚下一个踉跄,苏那柔已又攻到,双掌翻飞中,已一掌劈中他肩头,将他打得直飞了出去。
旁人不由瞧得大是奇怪,虽然明明听到苏那柔叫看我的银针,却根本没有银针射出,明明只看到苏那柔空手一扬,怎么莫冷云就中招了呢?
他们自是没有想到苏那柔早已在这草场上动了手脚,事先埋伏好银针,还以为她暗器手法高明,来无影去无踪呢。
莫冷云缓缓从地上站起,脸色铁青,怒瞪着苏那柔,额上已因为脚底的疼痛而沁出冷汗,嘎声道:“你。。。。。。”
苏那柔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无论你用什么方式胜了我,我都会随你走一趟,那么,无论我用什么方式胜了你,你都应该服输才是。”
莫冷云冷冷的瞪着她,瞪了半晌,忽自大笑道:“好,苏姑娘好本事,我认输。”
话声中,他身子忽然掠起,掠到马背上道:“从今以后我莫冷云再不会相绕苏姑娘,但。。。。。。”
话未说完,他已掉转马头,一打马缰,纵骑而去。
黑衣旋风十二骑亦各自跟上,片刻间便已退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苏那柔兀自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好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躬下身去收拾早先埋伏下的银针。
柳放这才明白,原来苏那柔的暗器并不是从手中发射出来的,而是早就埋伏好的。
他心下不由暗暗好笑:这个苏那柔倒也精明得很呀。刚刚连他都以为她真的是有一手别人看不懂的,高明的暗器功夫。
要知道柳放本身就是耍暗器的高手,他的一手飞弹神功可说是变化多端,神鬼莫测,若说这江湖中还有一人的暗器功夫是高过浪子柳放的,那可真是割下别人的脑袋,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他的一手飞弹神功,专打别人的穴位,收发间有如风舞九天,无影无形,最高境界已达到弹随心动,心随弹起,无迹可寻,被江湖人美誉为“梦中神弹”。
但因为发射梦中神弹要集中精,气,神,魂,魄而又不伤人命,实是大耗心力,是以柳放也甚少施为。
头先他见到苏那柔那一招“无形无影”的暗器功夫,倒真是着着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还真以为这武林中出了一个女暗器名家是他比不上的。
他好笑着刚待跃下与苏那柔见面,却突然发现有三个人疾驰而来,转瞬间便已停在了苏那柔的面前。
其中一人身着蓝衫,长相斯文俊秀,竟是曲星,另两人身着红色官服,却是唐千和冷三少。
这三人,柳放都是认得的,至于他们的来意,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来接苏那柔的。
柳放不由暗暗叹气:麻烦来了,哎,苦命呀。
苏那柔刚将银针收好,便瞧见了这三人,不由一怔。
曲星已抱拳道:“在下曲星,请问姑娘可是萧大帅家失踪的新娘子,苏姑娘?”
苏那柔一望他们身上的官服,已知来意,当下道:“正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唐千大喜,一拍大腿,大声道:“果然是苏姑娘,是莫冷云那小子说的,那小子果然没有说假话。”
苏那柔不由好笑道:“阁下是。。。。。。?”
唐千拱了拱手,道:“在下唐千,奉了萧大帅之命来接姑娘回府的。”
苏那柔拂了拂鬓边发丝,微笑道::“有劳三位大人了,不知萧公子可在府中?”
唐千愣了愣,尚未回话,冷三少已快嘴道:“萧公子去追林大小姐,尚未回府。。。。。。”
曲星突然暗中踢了他一脚,他顿时住口。
苏那柔不由微微皱眉,刚要再问,曲星已道:“萧公子说不定已在府中了,苏夫人甚为挂念姑娘的安危,还请姑娘早些回府以报平安。”
苏那柔本不想就此回去,但又恐娘亲担心,是以微一沉吟,便点头道:“也好,你们。。。。。。”
她的话尚未说完,突然人影一晃,一个白衣蒙面人已落在她面前,沉声道:“留下这位姑娘,你们三个请离开。”
不用说,这个白衣人当然就是柳放,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此时此刻他都不能让苏那柔回到萧府的。
苏那柔冷冷的瞪着他,她心里自然知道这个人就是柳放,他那身白衫还是她亲手清洗干净的,她又怎会认不出。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柳放虽然把脸蒙起来了,就真以为别人认不出他来?他真有这么愚蠢?他难道不知道这身白衣就是他的招牌?
柳放当然不是这么愚蠢,只是急切间他哪还顾得了这许多,更何况他并不是块做坏人的料。
曲星,唐千,冷三少已同时怒目斥道:“你是何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无礼。”
柳放沉声道:“我是何人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我要带走这位姑娘。”
曲星目光闪动,面向苏那柔道:“苏姑娘,此人可是婚礼当天劫亲之人?”
苏那柔缓缓点头,缓缓道:“不错,正是那混蛋恶贼。”
既然柳放不敢露出真面目,她骂起来自也毫无顾忌。
柳放虽然听得心里难受,却也只有认了。
苏那柔瞪着他,冷然道:“你以为你能带走我么?恶贼。”
柳放的心微微一颤,凝视着她绝美的容颜,心下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嘴里却冷冷道:“你们尽可以试试。”
唐千本早已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柳放,此刻大喝一声道:“他奶奶的,看腿。”
只见他一双长腿暴踢而出,快捷有如闪电,倏忽间便已到了柳放的胸前。
他本是性烈如火之人,此时含怒出腿,腿力之强劲仿若雷霆,那可真是遇石石裂,遇铁铁断的了。
但柳放却仿若泰山,稳稳的伫立着,不动丝毫,待得脚到,突然出手双击,快若疾风,已“嗤嗤”两声点钟了唐千足底的涌泉穴。
唐千已“扑通”一声倒地,倒在地上还张大了嘴,瞪大了两眼,一声不发的瞪着柳放。
这是什么跟什么?一个照面居然就被人家放倒,他甚至没用什么招式,只是那么两点,他就躺下不能动了,当然,他还是能说话的,但他却气得不想说一个字。
他打了几十年的架,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么窝囊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人出手是这么快而准的,这简直已不像人的出手,象鬼,象神。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谁也想不到唐千竟如此快的就倒下了,就倒在柳放的脚边。
他们甚至还未看清柳放是如何出手的。
再看柳放,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风吹过他的衣袂,飘飘飞扬,他简直就没动过分毫,他简直就像一个无辜的过路神仙。
其实柳放并不如他们看见的那么轻松。
柳放本胸口受创,身负内伤,不能与敌人缠斗,他只能以快取胜,只能凝聚全身的精气,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放倒敌人,否则精气一散,倒下的便是他自己。
唐千虽一个照面便被他放倒,但他沉猛的双腿之力却震得他筋酸骨痛,五脏六腑差点移位,只是他强自忍着,绝不露出丝毫破绽。
曲星,冷三少讶然的互望一眼,心惊胆寒:皇宫的十大高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曲星面色凝重,缓缓撤下腰间的无情剑,迎风一抖,“唰”的一声,笔直指向柳放,寒声道:“阁下有这般高明的身手,想来定非无名之辈,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还怕天下人耻笑不成?”
他言下之意自是在讽刺柳放鬼鬼祟祟,偷鸡摸狗见不得人。
柳放却只淡然道:“阁下尽管出招,何必多言。”
曲星冷哼一声,缓缓扬起长剑,握剑的手心竟已沁出冷汗。
这一剑该如何刺出呢?
柳放垂着手,随随便便的站在那,仿佛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刺过去,都可以在他身上刺个大窟窿。
曲星的剑法不是花哨的剑法,他的剑法永远直接快速,但他能快过柳放吗?
曲星暗中一咬牙,决定这一剑直刺他的胸膛。
但见剑光一闪,无情剑已如天际流星直刺柳放的胸膛。
直截了当的一剑,没有任何花招,任何变化,它讲究的是快,猛,狠,准。
剑光森寒,剑气逼人,剑已刺到。
柳放凝注着这一剑,眸中有光芒一闪:要避开这一剑吗?避开这一剑还有第二剑,第三剑,现在的体力又能避开多少剑呢?
柳放在暗中轻叹,他没有避开,他只将身体微微一偏,只一偏,这柄无情剑便已刺进他肩胛中。冰冷的剑锋刺进肉里,又冷又痛,鲜血在白色衣衫中染下一抹艳红。
曲星一呆:这一剑竟得手了?但为什么他想把这一剑刺得更深一点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动了?
他终于明白,这竟是柳放诱敌的一剑。
当这一剑刺进他的肩胛中,当他微微一呆的时候,柳放的手已悄然掠上了他胸前的肩井,云门穴上,已令他无法动弹。
曲星愕然的瞪着柳放,他简直无法相信,柳放竟宁愿自己受伤也要点他穴位,这人是怎么了?
苏那柔不由也瞧得呆了:这个柳放是疯了么?还是他本来就是个白痴?用自己的身体挡一剑就为了换取点封敌人的穴位?为什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阻止她嫁进萧家么?
柳放屏住气,轻轻将剑抽出,掷在地上,鲜血缓缓流出,流到地上,仿佛要带走他所有的力气。
但柳放仍稳稳的站着,对那伤口望也不望上一眼,只是面向冷三少缓缓道:“到你了,出手吧。”
冷三少咧了咧嘴,上上下下的将柳放瞅了一遍,一字一字道:“你还有力气动手么?”
曲星的那一剑可不是刺着好玩的,瞧瞧他身上不停流出的鲜血便知道了。
柳放慢慢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力气?”
冷三少沉默了一阵,叹气道:“你这么样的一个人倒也少见,我还真不想和你这样的人交手,可是你为什么要抢走苏姑娘呢?你和萧家有仇还是和苏家有仇?”
柳放冷冷道:“你可是在等我血流尽后再动手,废话这么多,难道是怕了我么?”
冷三少大怒,他刚刚若对柳放有丝毫好感,此刻便已荡然无存,怒声道:“谁怕了你,我此刻便要让你尝尝我七煞刀的厉害。”
喝声中,他已拔出腰间七煞刀,舞起一轮狂风,千刀幻影,七煞绝招泼风般扫向柳放。
柳放只是静静的望着,望着狂怒中的冷三少挥舞着虚虚实实的刀光扑了过来。
柳放还是没有动,这一次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已没有力气再动。
他只觉头昏眼花,眼前的冷三少已变成了无数个,他竟然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冷三少含怒出手,虚虚实实的刀已变成真真切切的一刀当头劈落。
他若这一刀劈下,柳放难免要变成两半,但这一刀刚劈至他头顶,冷三少却突然握刀跳开,冷冷的注视着柳放道:“你又想故技重施么?你以为我会学曲星那样,把招式用老,然后等着你来点穴么?”
柳放不由暗中微笑:这个自作聪明的人呀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柳放深吸一口气,将功力慢慢凝聚在左手,缓缓道:“难道你比曲星聪明么,或者你只是比他怕死而已,你刚才若不收刀,我已杀了你。”
冷三少怒极而笑道:“且看谁杀了谁。”
七煞刀一扬,冷三少使了一招铁树开花,直削柳放的右手。
他见柳放出手迅捷,点穴奇准,是以他出手时专攻柳放的一双手臂。
柳放身形微微一挫,伸出右手疾抓七煞刀的刀锋。
冷三少不由大喜,暗暗道:好小子,你竟敢以一双肉掌抓我的刀锋,你岂不是找死?
思忖间,刀锋一闪,他已回刀削向柳放伸来的右手,想着这下还不削下你的手来?
柳放待刀削到,本来抓向刀锋的右手突然往下一沉,竟以手臂滑下,刀锋在右臂上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划下了一道长长地伤口,而他的左手却已同时落在了冷三少的天突穴上。
冷三少不由呆了,直愣愣的瞪着柳放,他左防右防,依然逃不了被点穴的命运。
他望着柳放右臂上的那道伤口,伤口虽长却不太深,艳红的鲜血顺着手臂从手背上滑下,直落到草地上,绽开一片殷红。
他用了几招?好像他一招还未用完,自己便被定住了。
柳放身形晃了几晃,终于稳住。他绝不能在此时此刻倒下去,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到底。
苏那柔静静的瞅着他,瞅着他蒙巾外的那双眼睛。
那本是一双能温暖任何人心灵的眼睛,那本是一双天底下最动人的眼睛,但现在它却充满了混乱的痛楚,它正在强忍着痛楚。
唉,柳放呀柳放,你为何不干脆到下去呢?
苏那柔在暗中低喃,她实在想不透,柳放为何如此的固执,倔强,偏不给她回萧府呢?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瞪着柳放道:”你此刻还能出手么?”
柳放过了很久才慢慢道:“你可以试试。”
苏那柔瞧着他浑身的鲜血缓缓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我考虑看看要不要跟你走。”
柳放又过了很久才道:“不能。”
苏那柔沉默下来,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来原谅这个破坏她婚礼的人。
这个人固执得像一头牛,又不怕死,又不怕痛,强悍的像原始森林里的山神,简直要把人的毛发都气得要飞了起来。他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曾帮过她一次忙,帮她从莫冷云地围捕中脱逃。
苏那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突然唤道:“柳放,你真要与我动手么?”
柳放一怔,愣住了。他被苏那柔这轻轻的一唤,灵魂都几乎唤出了窍。
原来苏那柔早已认出他了,这要如何是好?
柳放怔愣了半晌,突然一跺足,掉转身形,飞掠而起,竟落荒而逃。
苏那柔再也没想到柳放竟一声不吭,拔脚就逃,不及思索之下她便也拔脚就追。心里只是想着:好小子,想逃,哪有那么容易,非抓住你弄个清楚不可。
柳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逃得飞快。
苏那柔急切中运起掌力,将虚挂在树上的断枝打得漫天飞舞,阻截柳放的去势。
这些被她事先打折了的树枝,本来是想用在阻挡莫冷云那帮人用的,此刻竟用在了柳放的身上,这可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但柳放东一窜,西一窜的,竟丝毫未慢下速度,反而越逃越快。
苏那柔不由心下暗暗称奇:这个柳放怎么回事,受了重伤还能跑得这么快?难道他是铁打的不成?哼哼,管他铁打的还是铜打的,我就不信追不上你。
苏那柔的脾气也拗上了,跟在后面死追不放。
而曲星,冷三少,唐千不由都傻了眼,这下可糗大了,他们三个可都是被点了穴呀,这个苏姑娘怎么扔下他们不管了呢?完蛋了,这下传出去怕是再也无脸见人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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