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回来了。”杨小花人还没到家，隔着老远就喊道。

“怎么这么晚回来？卖不出去，看见天黑就要回来啊。”小张氏以为凉皮不好卖，兄妹俩才这么晚回来。

“啥呀，凉皮很早就卖完了，晚回来是因为哥去买了明天需要的东西，还去了文华书院见周夫子呢。”杨小花乐不可支，将装铜钱的小竹篓递给了小张氏。

“这么多铜钱啊。”小张氏有些惊喜，在杨家老宅是张氏当家管钱，她还没有一次性的见过这么多钱呢。杨抬石在镇上做事，一个月能领五百文，这大儿子也才一天的功夫就快赶上了。

“这哪就多了，一斤白面能做成六碗，八文一碗，十斤还不到半两银子。”杨标觉得小张氏也太容易满足了。

“娘已经很知足了。”小张氏怕大儿子做事太激进，有心想教育孩子一番，但见杨标一脸疲惫，还是忍住了。“标哥儿饿了吧，来，先吃饭。”

“我和娘一直等着哥和姐回家吃饭呢。”杨林觉得下次自己也要跟着去县城帮忙卖凉皮。

“小弟，娘一个人在家的话，如果有人上门来欺负，怎么办呢？你是小男子汉，能在家保护娘吗？”杨标觉得以小张氏闷葫芦的个性，尤其是这两年逆来顺受忍惯了，即使被人上门欺负，也不会出言求救的。还是要有个人在家才好，杨林虽然年纪小，但情形不对，会跑出去叫人啊。

“能！”杨林骄傲的挺直了胸脯，杨标很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就对了，咱家有两个男子汉，你负责在家保护娘，哥负责在外面赚钱。”

“还有我呢，我负责给哥洗碗和收钱。”杨小花忙举起手来。

“对，还有咱家的小花也能干着呢。”小张氏笑着夸道。

大家其乐融融的吃完饭，小张氏让大儿子赶紧去屋里休息，杨标今天确实是累了，也就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醒来，杨标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整个肌肉像被重物碾压过似的酸痛，咬着牙起来了。今天还要多做些凉皮出来，做太多身体受不了，就加十斤的量试试吧，这几天先围着家里的院子外跑跑步，适应适应再开始绕村跑，来锻炼身体了。

于是出了院子慢跑，“标哥儿起这么早啊？”里正媳妇年纪大了，睡眠很少，一早起来就去了自家菜地摘菜，碰到了正锻炼的杨标。

“里正叔婆早，”杨标停了下来，有礼貌的打招呼。

“这是有啥事呀，大清早跑起来了？”里正媳妇看他跑着，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事呢。

“没事啊，就活动活动。”

“哦，那你家有啥事，就来我家叫人，家里一直都有人在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里正叔婆。”

“谢啥呀，你这小子整日的就这么跟叔婆客客气气。”里正媳妇一边数落着，一边从篮子里分了些摘的菜放到杨标手里。“你家种的菜还小着，这些叔婆家种太多了，都吃不完。”

杨标赶紧双手接着，知道她家哪是吃不完啊，吃不完大可以拿到镇上去卖钱。她这是心地善良，想帮衬着他家，又顾忌自己读书人的面子，怕不小心会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太多了，里正叔婆拿些回去吧，你家人比我们多。”杨标将菜搂在怀里，空出右手按住了里正媳妇打算再拿菜的手。

“好吧，那叔婆就先回家做早饭了。”里正媳妇看他坚持，也就收住继续分菜的打算。

“叔婆，慢点。”杨标笑着看她走远，才转身拿着菜回家。

“标哥儿，菜是谁给的？”小张氏正好从屋里出来，应该是刚睡醒，还梳理着头发。

“在外面碰到了里正叔婆，她给的。”标标将菜放在院子里的井边，然后从井里吊水上来开始做凉皮的准备。

“你们终于来了？”大个子见杨标驾着骡车到了码头，急步上前帮忙拿下桌凳并摆放好，杨标道了谢，就开始切凉皮、拌料水的忙活了起来。

“你先给他吃，让他们都尝尝。”大个子摆摆手，让杨标将刚拌好的第一碗凉皮递给旁边的一个干瘦干瘦的，看上去十八九岁的人，指了指其中围着的五个人，“他们都是我同村的发小，都在这码头扛包，听我说的凉皮，想试试是个什么味道。”

一番忙碌后，直到发现凉皮已经卖完了，杨标才发觉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

“你们中午可以休息多久？”杨标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将头放在桌子上，手臂直直地垂着，趴着桌侧着脸问大个子。

“休息多久要看码头拉货的船有多少了，货船多的话，吃一碗面的功夫就要继续扛了。”大个子走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说道。“你这是干活伤到了？我给你捏捏，缓解缓解。”说罢，不由分说，抓住杨标的左手臂就揉捏起来了。

见杨标痛得呲牙咧嘴的，忙说道：“我的发小扛包弄得胳膊疼，都是找我帮忙缓解的。”过了一会放下左手臂，抓起右手臂继续揉捏。

杨标感觉痛不欲生，有心想叫他停止，“可以了…可以了。”见大个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分散注意力。“你在码头干多久了？”

“我去年冬天才来的。”闲谈中，杨标知道大个子看着像三十来岁，实际才比他大两岁，今年十六岁，叫拴子。干瘦干瘦的小伙叫顺子，今年十九岁，在码头干了两年了，是他将拴子从村里带到这干活的。

“你们扛包一天有多少工钱？”杨小花洗好碗筷，将它们摞在竹筐里，问道。

“这可没准，要看来了多少货。今天到码头的船少，就来了两艘货船。”拴子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无奈，“我今天只有二十六文。”

“拴子力气大，一次能扛三个包。”顺子说着，发小们都羡慕的看着拴子。

拴子是看着今天码头的货不多，才放慢了扛包的速度，让其他人今天也能多少有点收入。

杨标知道码头扛包都是按件计酬的，一文钱一件，你在货船上一次扛下来几个包，就拿几块小木片，放到用来运输的车辆上，换另几块货主们各自特有的小木片，需要工人们自己收好，到扛完这艘船上的货，再统一凭这些小木片找货主家管事算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