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影嫣然笑了,嗔道:“你叫赵光华,儿子怎么可以也带华?我看还是你给阿华重新取一个大名吧。”
“无妨,赵思华挺好,用不着改。”赵四毫不以为意。
名字不过只是个符号而已,叫什么都不重要,哪有那么多忌讳?
梅寒影本就不拘小节性格爽利,见赵四是真的不在意,便也随他,不再提改名之事,两人久别相逢,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周围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四叔,四婶,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吃饭要紧,菜都凉了。”沈娇打趣。
赵四和梅寒影相视而笑,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梅寒影吃了口回锅肉,赞不绝口:“这道回锅肉正宗,比川省当地的还好吃,当地的太辣了,吃不消。”
沈娇得意地笑了,“四婶觉着好吃就多吃点儿,我晚上再做,这可是我四叔最爱吃的菜,几乎每餐都要吃,四婶您和我四叔的口味可真像,不愧是两口子。”
赵四神情有些不大自然,躲闪着梅寒影的目光,冲沈娇瞪了眼,轻斥:“就你话多,圆圆壮壮都没你这么聒噪!”
沈娇冲文姐吐了吐舌头,小声抱怨:“以前还说就爱听我说话呢,现在有了媳妇儿就忘了侄女儿,见色忘义!”
文姐嘴角抽了抽,忙把头撇向了一边,强憋着没敢笑出声,赵四将沈娇的嘟嚷听得清清楚楚,老脸有些挂不住,又送了沈娇一个大白眼。
梅寒影神情也有些奇怪,痴痴地看着对面已不再年轻的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赵四是江浙人,第一次吃回锅肉还是她推荐的,因为她虽是江浙人,可母亲却是川省人,常会做川菜给她和父亲吃,回锅肉就是她爱吃的一道菜。
她还记得赵四第一回吃到她亲手做的回锅肉时,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连着灌了三杯水,当时他还说,打死以后都不吃回锅肉了。
可现在他却吃了一辈子!
梅寒影心里涌上无限柔情,眼角微涩,她突然后悔了,当年她从那个地狱逃出来时,就应该去找赵四的,这样他们就能早二十年相聚,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的时光了!
空气突然沉寂了下来,只听见轻微的咀嚼声,还有筷子撞在碗盘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梅寒影打破了沉寂,主动说起了梅思华的身世。
“阿华的身世很不寻常,他其实不是华夏人。”梅寒影为难地看向赵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赵四对倭国的痛恨了。
她可以选择不说出来,或者给梅思华编造一个假身世,但她不会这样做,她不会欺骗赵四一丝一毫,余生都会坦诚相待。
赵四眉毛挑了挑,没有说话,等着梅寒影继续说下去,沈娇也很奇怪,梅思华看起来和华夏人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华夏人呢?
难道?
沈娇有了不妙的猜测,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梅寒影顿了顿,说道:“阿华的父母都是倭人,而且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十三岁,准确的来说,他应该是二十岁。”
众人俱都吓了一大跳,注意力被梅思华的年龄吸引了,反倒忽略了他的身世,沈娇奇怪地问:“四婶,阿华那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二十岁呢?”
就算梅思华是患了侏儒症,可也只是身高看起来像小孩,面容是绝对不可能跟小孩一样的,梅思华面容稚嫩,言谈举止虽有些像大人,可怎么也不应该是大人呀!
梅寒影叹了口气,“阿华是二十年前出生的,但他从小被注射了一种药物,导致他的发育迟缓,前七年的时间停滞了,直到十三年前他身上的药剂失去效力,这才开始像正常小孩一样生长,所以他的年龄实际还是十三岁。”
赵四沉声问:“阿华他注射了什么药剂?谁注射的?”
梅寒影面容微微抽搐,眼里闪过痛苦,看来这段回忆是她不愿意触及的痛苦,沈娇忙过去为她按摩头部穴位,免得她受不住刺激又发病了。
按摩穴位很有效果,梅寒影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紧闭着眼,那些年的回忆似电影胶片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一一呈现,虽隔了这么多年,可她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人的面容……
那儿所有的一切,都似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此生都不会忘记。
梅寒影长吁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眼里已风平浪静,沈娇这才放心,甩了甩酸痛的手,重坐了下来。
“注射药剂的是阿华的亲生父亲,他……”
梅寒影慢慢地讲述着,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再听到后面,他们本还对梅思华的倭人身份有些芥怀,可现在却只剩下同情了。
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呀!
而且梅思华的身世还大有来头……
原来当年梅寒影同上官被堵在了基地里,基地爆炸后,上官逃了出去,梅寒影却没那么幸运,她被同样未死的一位倭国人带回了倭国,这个倭国人正是梅思华的亲生父亲,也是那个基地的主要负责人。
梅思华父亲是个研究狂人,那些药剂就是他最先发现的,他之所以带走梅寒影,就是看中了梅寒影受过高强度训练的身体,比倭国士兵抓来的普通老百姓强一百倍。
这个疯子回到倭国后又创建了基地,继续研究变异药剂,梅寒影在那个基地呆了二十年,身体被注射过无数药剂,那个疯子完全把她当作了试用品,每当有新药剂研究出来,梅寒影总是逃不脱,受尽了折磨,生不如死。
“畜生不如的东西,四婶,这个畜生叫什么,咱们去倭国把这家伙杀了,替四婶您报仇!”沈娇怒不可遏。
赵四面如冰霜,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疼惜地看着梅寒影,无法想像她那二十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仇我已经自己报了,只可惜没把那个畜生弄死,不过他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当废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梅寒影淡淡地说着,重提往事,她已经可以做到心静如水了。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赵四关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