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思之暗恨不已,这个死洋老太婆心思大大的坏,只可怜他老娘死得早,没人能为他作主,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哟!
想到这些年的辛酸,沈思之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他堂堂沈家二公子,想当年在海市多么风光,现在却沦落成靠双手吃饭的工人,住的是黑乎乎的小房间,每个月拿那几十块工资,洋女人生的儿子却开着律师楼,住着大洋房,开洋车穿西装。
凭什么?
再想到疗养院傻乎乎的沈念之夫妻,沈思之眼眶都红了,抹了把脸哽咽道:“爸,您说那句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我的感受?我娘是您的糟糠之妻吧,当年您是咋对我娘的?就算我娘她贪财了些,可您也不至于跟对仇人一样待她吧?”
他娘死的时候想见沈家兴一面,可沈家兴说什么都不肯过来,最后他娘是睁着眼睛走的,到死都没能合上眼。
打从那时起,他就恨上沈家兴了,一直想着替娘亲报仇,也所以那时沈念之说要同沈家兴断绝关系,他其实是有些欢喜的,可算是看到沈家兴倒霉了。
当然后面他又后悔了,好几年都为此愧疚,可现在沈家兴再婚,重勾起了沈思之的回忆,恨意涌上心头。
张玉梅扯了沈思之好几下,让他别再说了,可沈思之却没搭理她,憋了几十年的心里话,他这回非得倒出来不可,也替他死不瞑目的娘问个清楚。
沈家兴为何要那样对他娘?
沈娇偷偷瞄了眼沈家兴和叶莲娜夫人,脸都黑成墨汁了,她也没敢出声,虽然她是叶莲娜夫人的孙女,可沈思之的话她还真没法反驳,叶莲娜夫人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要搁在前世,叶莲娜夫人就是二夫人,沈哲之是二夫人生的庶子,她就是庶房的孙女,地位是远远比不上沈思之这一房的。
张玉梅使劲拽沈思之,赔笑道:“爸您别同他一般计较,他灌多了黄汤犯傻呢,我们这就回家了。”
“我没傻,我清醒着呢,这些话我憋了几十年,早就想问出来了,我就想问老爷子,您到底为啥要对我娘那么狠心?我娘她不就是贪了点公中的银子给我舅家嘛,您也不至于绝情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我娘吧?”
沈思之双手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娘她到死都合不上眼,就是想和您见一面,可您却不肯来,我娘她死不瞑目呀!”
沈娇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上辈子的恩怨,若沈思之说的是真的,沈家兴他那样做确实是绝情了些!
不过她相信自己爷爷,就连陌生人都愿意帮一把,怎么可能对结发妻子那么绝情?
其中定有隐情,肯定是沈思之的娘做了对不起沈家兴的事,否则沈家兴不会如此对她的!
叶莲娜夫人早已忍不住了,寒着脸说道:“你母亲仅仅只是贪银子吗?她当年差点害死你父亲,她还有什么脸见家兴?死不瞑目那是因为她缺德事做多了,怕下十
八层地狱受苦!”
沈娇听得瞠目结舌,祖母的华夏语言功底越来越深了,连十八层地狱都知道,不过,沈思之母亲到底做了什么恶事,让叶莲娜夫人如此生气!
沈思之怒吼:“你放屁,我娘她怎么可能害我爸,你再乱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叶莲娜冷笑道:“我从来不会诬蔑别人,你可以回去问你舅舅,他们当年可是你娘的同谋,看我到底有没有乱说。”
沈家兴叹了口气,说:“叶莲娜并没有说谎,当年我去关东进药材,让土匪给劫了,那些土匪要二十万大洋才肯放人,当时你娘是当家夫人,钱全在她手里捏着,当时沈家公中的银子足够应付土匪了,可你娘却同你舅舅合谋,推说帐上没银子,一拖再拖,我差点就被土匪撕票。”
沈娇扣得心惊肉跳,虽知道沈家兴肯定没事,可还是忍不住问:“那最后爷爷您是咋逃出来的?”
沈家兴深情地看了眼叶莲娜夫人,微笑道:“是你祖母打听到了消息,卖了她的首饰,再找到你大爷爷和小爷爷他们,一同凑了二十万大洋,连夜送去了土匪窝,只差几个时辰我就要被撕票了,幸好你祖母去得及时。”
沈娇竟没想到当年叶莲娜夫人同沈家兴还有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出,惊叹道:“祖母您不怕那些土匪吗?”
叶莲娜夫人笑了:“有什么怕的,土匪只是求财,我带了赎身银子,他们肯定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再说我还带着枪呢!”
其实当时叶莲娜是真害怕的,只土匪指定让她送银子,其他谁都不可以,否则就撕票,为了救沈家兴,她就是再害怕也只能去,她连毒药都准备好了,大不了就同沈家兴做一对亡命鸳鸯。
沈娇这时才明白了沈家兴同叶莲娜夫人之间的感情,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了,也难怪沈家兴会守身如玉等待叶莲娜夫人几十年了。
沈思之一点都不相信,慌乱叫道:“不可能,我娘她不可能这样做,我舅舅他们更不可能,爸您乱说,我一点都不相信。”
叶莲娜夫人冷声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你娘她当时就是这样干的,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舅舅。”
沈思之心底其实是相信的,他舅舅都还活着,沈家兴和叶莲娜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难怪当年沈家兴从关东一回来就夺了娘的管家大权,再也没同娘说过一句话,还搬出家同大洋马住在了一起。
叶莲娜夫人又说道:“我和家兴很早就认识了,可他当时是有妻子的,我并不愿意破坏他的家庭,所以我们一直只是朋友关系,可你的母亲太恶毒了,根本就不配做家兴的妻子,所以我们后来才生活在了一起,我并不觉得对不起你母亲,因为是你母亲先对不起家兴。”
沈家兴补充道:“当时我死里逃生,回来本是要休弃你母亲的,你大伯和小叔也都同意,可你娘苦苦哀求,我看在你和你大哥的面子上,仍然保留了她沈家夫人的名头,我对你母亲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委屈了叶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