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人跑了!”旗舰“阿耳忒弥斯”号上的雷达员说了句。
“没想到我们真是占尽天时,刻托真正的驻军还没有抵达,这些守军不过是护送施工舰队的保镖队。”总司令巴洛特利大将松了一口气。
“巴洛特利,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也没有完成占领刻托的任务,而且由于你们的轻敌冒进,我们损失惨重。”幸存的第五舰队总司令弗里曼出现在连线上,这位皮肤黝黑的上将显然也因仓促紧张的逃亡而撞伤了,他显得非常愤怒。
“现在互相抱怨没用!我们立即前往最近的盖亚基地修整吧。”总司令努力地想保持大将风度。
只有参谋团体在沉重地交谈着,参谋长詹林楠脸色阴沉地看着幸存的舰队咨询。
“只有不到30%的舰只幸存,还有大量舰只受了重创,必须组织工程团队抢修……”他说道,“9000光年的归途,对我们太严峻了。”
残存的盖亚舰队在黑暗宇宙中缓缓驶向远方,几乎所有的星舰外壳满是凹陷损伤,也在数亿只幼虫的腐液喷溅中损坏了珍贵的离子推进器,虽然战舰的离子推进器受了极好的保护,并且极度坚固,但显然不是为了对付星际妖虫的成分极特殊腐液的。
这支受到重创的舰队以缓慢的速度踏上了归途,人类争夺的最后是被炸成一片小行星漂浮带的星际废墟,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200万人的生命丧失,最后争夺的是却无限的虚空。
第四次刻托战役就这样在“星际食腐者”食腐天蚜的突然出现中,以戏剧性的全星炸毁的结局而终结。
就这样,双方的残部遁入了茫茫星海之中。
“盖亚……芒星城……”
穿着紧身战斗服的卡尔基看着“吉祥天女号”中央显示台上显示的虚拟信号,事实上,探测器无法进入盖亚的最近轨道,整个盖亚星的防护雷达圈层极其敏感,这也是盖亚人不需要复杂的卫星防御系统的原因,一艘星舰的异常入侵,就能被1光年之宽遥的全覆盖雷达探测到,任何外星入侵舰队的进犯,随即会遭到守军以逸待劳式的大举进攻。
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芒星城上预定的各个攻击点,陷入了深思。
那些和璇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又突然涌上心头,在她公寓的阳台上高高眺望那座光芒昼夜不息的魔性都市……那些有趣的芒星城的人们,他所见到的一切都浮现眼前。
在这之前,他的敌人是抽象的,他们不过是掠夺宇宙能量的蝗虫,而当他的脚落地的那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人的渺小和无奈。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令他恐惧,他每时每刻只想尽快返回柏拉图,那宏伟高尚的“父邦”,摆脱这片让他成为凡人的庸凡土地。
而如今,他回忆起那时不识疾苦的自己,还有那个站在他面前,眼里闪着星辰般熠熠生辉光彩的黑发女孩,她总是那么生机勃勃,吸引他所有的目光……
他永远忘不了芒星城那片在光彩变化之中,赤橙青蓝紫那浓重亮丽的纠缠和融合,在夕阳之下,他们坐在她小公寓的地板上,周围铺散着她那些古老的CD收藏,空气里振动着瓦格纳歌剧《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咏叹调,阳台外是这座如同高楼森林般的梦幻城市……
“卡尔基,总攻时刻马上就要到了!”他的扈从长罗睺提高声音提醒他,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卡尔基在所有人面前愣神了。
“我们在航程中已经跟埃普尔谋划过很久了,已经没有任何异议了,就这样执行吧!”团长低垂下长长的棕色睫毛,语焉不详地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卡尔基!恶战当前,你不能受情绪影响,撇除任何个人私情杂念,必须全身心投入战斗!”一旁的参谋长商羯罗直起身体,很严肃地看着他,“你是‘瓦尔哈拉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我们这支舰队把全员性命都交给你了。”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团长。
现在的样子跟卡尔基以往要发动进攻时,那种光芒万丈的自信洋溢大不相同,这几个小时以来,他显得很沉闷。
卡尔基心里很清楚,亲近的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这段虐情,在柏拉图的集体生活中,没有人可以保持秘密。
“开始吧!希望伊登能够一切顺利……我也会倾尽全力。”
卡尔基团长试图找回往日下令时那种热血澎湃的激情,但他的口气虽然强硬,显得理性异常,没有他曾经的狂热和激动。
“举行战前弥撒!我们要为胜利祈祷!”他转头对新任的更年轻的金发团部司铎亚兰下令道。
“吉祥天女号”的大祈祷室的虚拟建筑和天空光影比旧日的“伐楼拿”还要宏伟逼真,所有人都宛如陷入了一个梦境,在无垠宇宙时空中漂浮,身旁都是各种色彩缤纷的星云和流星划过。
穿着战斗服单膝跪在地上的卡尔基低着头,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他祈祷自己内心可以恢复以往的内心平静,可以恢复以往渴望胜利的全身血液逆流一般的激情。
否则,他无法进攻一座带有他初恋回忆的宇宙都市。
最重要的,璇玑在那里,也许。
“光之轮转,与你们永在。”司铎说了祈祷结束语。
“阿弥。”
众人都站了起来,卡尔基慢了一拍,最后随众人站了起来。
参谋长商羯罗看在眼里,不禁紧促双眉。
血红色的“甘露”被在场所有战士们都一饮而尽,这种战前的“阿密哩多”其实是一种没有副作用的战场兴奋剂,能让人的肌肉和头脑更兴奋好战。
“卡尔基!你听我一句话,彻底忘掉那个女人!你是盖亚的敌人,那个女人只是他们在你心里释放的毒药,快忘掉她!”在互相拥抱,表示兄弟情谊的环节,商羯罗在他耳边低语道。
卡尔基本能地挣扎着,推开好友的拥抱,他是那种总是忠于自己感受的人,几乎不会伪装。
“不要用命令口气对我说话,我才是你的上级。”他阴沉地说道,带着他那种特殊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