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默然不做声,互相用眼神交流。
卡尔基是一个固执到顽固,极度自我中心的指挥官,但他同时又对部下僚属极为照顾,甚至是真诚的关爱。这种矛盾体,让他的下属们百感交集。
“通知9号防卫官派遣维修舰队到苏摩12号,也告诉埃普尔我们在那里跟他汇合。”卡尔基说道。
苏摩12号如同一颗表面千疮百孔的黑红色死星,悬浮在黑暗的太空之中。
防御圈层内的一片混战和防御磁场干扰,使得一支柏拉图医疗救援的小舰队花费了两倍的时间才得以顺利抵达离开柏拉图星12光年之外的“苏摩12号”。
先前,他们接收到了幸存的防御官兵的求救信号——在盖亚联合舰队将无数闪亮的炮击线朝这颗防御卫星倾泻,把整颗星球的地面防卫工事彻底炸成齑粉,把地面都炸出千沟万壑,把星球的一角都炸毁了一角,霎时无数的岩石被炸飞到真空之中,这场景如同末日审判来临——
与此同时,有极少数的柏拉图驻军幸运地躲入了极深的地下,而躲过一劫。在盖亚联合舰队继续推进后,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并从地底搭乘尚能运作的深井电梯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了一场激烈空战遗留的无数的飞行器残骸,有盖亚人的各类无人机和移动大炮,成百上千地坠落在地面上,燃烧的火光冲天,碎片散落,还有被击落的柏拉图“白虎”战机,巨大的残骸就如随意堆砌的积木一样,以各种怪异的形态堆砌在荒凉的沟壑之中,无数的浓烟滚滚,飘升在地平线上。
最后几位幸存的白虎骑士就是这样被发现的,他们得到了防卫部队幸存者的救助,直到柏拉图医疗舰队的到来。
三小时后,一支450多艘各类战舰组成的白虎舰队飞速地降落在这小支医疗队的不远处平坦的大片废土之上,舰队的各种维修器械和人员立即出现,以最快速度在修理外壳的隔离层。
与此同时,搜救人员和各类大小的搜救智能机器人组成的搜救队在极其广大和各种崎岖的地形中费力地搜寻,期望能在燃烧着的巨大残骸中搜寻到幸存者。
在卡尔基团长的命令下,骑士团的地面特种兵和医疗队也前去地面搜寻和抢救。
“什么?珀达伽还活着?!”
卡尔基瞪大了蓝色的眼睛,赶紧带着一队扈从们冲向了救助白虎骑士的现场。
“卡尔基!这里现在已经需要生存结界了,最好不要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宇宙射线会伤害你的细胞!”
侍从长悉达赶紧拉着他,在他手腕上扣上了一个自动搭紧的线圈。
随即,团长的身形外笼罩上了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晕,这群人就这样,从站立在战舰的宽阔的自动移动带上,进入了“苏摩12号”上混乱的场景中。
穿着贴身银白色战斗制服、在腰带上绑着一把激光剑的卡尔基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怪石嶙峋的巨大峡谷,黑色和棕色的崖石高耸地刺向天空,到处都是无法辨识的飞行器碎片,还有一堆堆燃烧的火焰,和一丛丛如怪树一般黑色的浓烟烟柱。
救助珀达伽的医疗床被拉了过来,卡尔基团长立即迎了上去。
这位“高级”不死军骑士穿着残破肮脏的骑士战斗服,无力地躺在医疗床上,惨白的面容笼在披散的深色卷发中,他显得很平静,但这种毫无挣扎和呻吟的宁静神态,可能仅是提供给伤员的特殊麻醉痛觉神经的气体造成的。
“珀达伽!……”卡尔基在医疗床边轻叫着朋友的名字,平静的口气里不自觉地透出焦急。
珀达伽全身算得上伤痕累累,但卡尔基立即看到了那个最触目的部位——他的左脚已经被现场截肢,白虎骑士所拥有的健壮优美的长腿在膝盖以下的部分陡然消失了,在目光向下扫时,突然一断,显得异常怪异而恐怖。
“卡尔基……”珀达伽努力地打起精神,由于感应他身体的运动,智能医疗床自动把他的上半身缓缓抬升起来。
“我们拼到了最后一个人。”他的口气很平淡,显示出一种钢铁硬汉般的从容不迫。
“我已经为所有人复仇了。”卡尔基寒冰一样的蓝色眼睛里闪耀着光芒,“我们在‘阿波沙带’仅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击溃了入侵的盖亚联合舰队,现在‘本都’和‘霍亨斯陶芬’两支舰队正在在追击四处逃散的入侵者,我们则要踏上一次漫长的远征……你只需要好好休息,珀达伽,做一个好梦。”
帕达伽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轻轻抽动,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他们已经取走了我的残肢,会用最新的细胞培养技术再为我复制一条左侧的腿脚,但恢复神经联结要很多次手术……我未来不能再和你并肩作战了,大团长……”
身受重伤的骑士内心涌动着一种情感,第一时间,卡尔基就出现在最前线,也只有他会这样奋不顾身——
“好好养伤,你不能乱动。”卡尔基说道,示意他赶紧躺好。
帕达伽伸出手和卡尔基握手,做了最后的道别。
“你一定要回来,我们再去白孔雀餐厅好好喝一杯……”
他翕动着苍白的嘴唇,保持着一贯高傲的骑士风度。随后,缓缓地躺下。
卡尔基继续带着随从向前大步走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苏摩12号空气中各种燃烧的钢铁和其他建筑材料散发出来的烟尘味,这就是毁灭一切战火的气息。
“卡尔基团长!”一位年轻的白虎骑士突然叫住了他。
“你是……沙塔育的扈从。”卡尔基停住脚步,端详着这位穿着破损的战斗服,毫无防护地裸露在“苏摩12号”危险的空气中的年轻人,他有一张端庄而英俊的面容,披散而下的褐金色卷发在寒冷的风中吹拂,表情显得凝重而哀伤。
“伊沙安……”卡尔基几乎记得白虎骑士团所有骑士的名字,“沙塔育阵亡了吗?”
“不……”年轻人睁大了深琥珀色的眼睛,“甚至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