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二十多天,梁月月才终于看到了陈宇。
自从陈宇从重案组离职之后,每逢周末,梁月月就会去 天水市的法律学院上一堂课。她故意选择了最前面,也是最中心的那个座位。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梁月月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这个老师并不是陈宇。
梁月月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这么想。因为,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这一天,是期末考试。梁月月在进入班级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节课,以后就不会再上了。
梁月月推门而入。而这个时候,陈宇已经进了班级!他此时正坐在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梁月月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梁月月见陈宇穿着一件朴素的紫色衬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有风度,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梁月月发现,这个陈宇比起自己印象之中,更加的方正,脸部的线条也更加清晰,如同一柄精致的小刻刀雕琢而成。他清澈的双眼与梁月月对视着,里面有着一丝智慧,还有一丝社会上的忐忑,还有一丝沉思,好像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信任。
“哎呀!梁月月忍不住第一个说话。
“您好。梁月月姑娘。”陈宇一脸的尴尬:“刚才,我没想到是您,真是太抱歉了。
梁月月并不明白陈宇的尴尬在哪里,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抱歉”这两个字。“你怎么不来?梁月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专用座位上坐下。
陈宇明显吃了一惊,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梁月月,“您,您要来上课?”
“不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每个星期都来的原因。”
陈宇撇了撇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嗯,你应该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会这么说的人了。”
梁月月原本还打算询问陈宇是否还愿意回到重案组,听朱智臻说,傅强为了让陈宇继续担任省重案组的组长,还在“请假”,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铃声却突然响起。梁月月与陈宇两人也不再开口。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到教室,陈宇就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嗯,众所周知,洞穴奇案具有典型意义,那是美国二十世纪法律学家富勒于《哈佛法学评论》(Harvard Law Review of the Harvard Law Review)所提出的一个假设,而富勒则根据五名高等法院上诉庭法官对该案的裁决而编造出了一个假设。后来,很多法律学校的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教科书,然后根据这件事衍生出了更多的案件,萨伯在1998年继续执行富勒的计划,假定50年后,这件事还有可能被推翻,其他九名法官也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错?各位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而和其他人交流的画面,也正如他所料,陈宇的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合作,但无论他多么的狼狈,他都沉浸在其中。
梁月月一直在打量着陈宇,一开始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听课,而陈宇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直到她注意到了陈宇上课时的表情,梁月月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宇之所以如此热衷于教学,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课堂上畅所欲言,而不会给自己带来压力。
时间过得很快。梁月月从头到尾都在微笑。
一节课下来,梁月月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会在陈宇面前提起自己的案子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电话号码。可是,梁月月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宇竟然先提出来要了梁月月的电话号码这样。
陈宇把笔记本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停了下来。他看到梁月月收拾的很慢,又拿起了那本《法医学》。
“关于我暂时脱离了重案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陈宇忽然说道。
“陈宇教授,你不必觉得对不起,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如果你没有加入重案组,而是留在了这个学校,那么你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让更多的人受益。”
“那个,你还是喊我陈宇吧,听起来比较自在。”陈宇有些尴尬的撇了撇嘴。
梁月月微笑着说道:“好吧,以后你就喊我梁月月吧。”
“嗯,知道了,梁月月女士。”
梁月月微笑纠正:“不叫梁月月女士,叫梁月月。”
然而,她发现,这个时候的陈宇,竟然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样子。
“梁月月女士,不对,是梁月月,额,对不起,您是不是认为我很自私?”
“自私?”就连梁月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我好像有点不敢面对。我听说傅队带着人在苦海县调查炸弹事件,可我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而我,却把所有的生命都抛在脑后。”
梁月月能够感觉到,陈宇的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负担,可是她却不知如何去安抚这个叫陈宇的人。毕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或许是真的,“自私”二字,是所有人都会在不经意间计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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