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里,闯营之中人马欢腾,烟尘不断,那不止是在打造攻城器具,也是在铸造火炮的铁弹,和准备攻城的各种武器,同时,载着各种物资的车马也络绎不绝的从绥德方向运来,滚滚进入营中,七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养精蓄锐,打造出相当数量的攻城器具了,但他们今日却依然没有攻城,难道真是要将四门的壕沟一点一点的磨平了,再忽然出动大军,利用兵马的优势,推出众多的攻城器具,四门齐攻,令榆林顾此失彼,无法兼顾吗?
这种可能是极大的。
虽然不能知道闯军什么时候会准备好?但可以确定的是,闯军下一次的攻城,一定会是雷霆万钧,狂风暴雨,不拿下榆林绝不罢休。
那么,榆林要如何应对呢?
老实说,没有什么巧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坚强的意志对抗闯军的猛攻。
一句话,战场胜利,终究是要靠真刀真枪的厮杀,而不是纸上谈兵的嘴皮子。
唯一希望闯军能再延宕两天,让榆林铸炮厂造出更多的火炮。
“今日是腊月初三?”尤振武沉吟的问。
“是。腊月初三。”李承芳回答:“闯贼大军到城下,已经十四天了。”
“再有五天就是腊八,再有二十七天就是过年……”尤振武似有所思。
“是。总镇是想到什么了吗?”李承芳道。
尤振武抬头,目光看李自成的大纛,沉思道:“我们坚守榆林,其实不需要多,哪怕只坚守二十七天,一直到年后,李自成年前就无法回西安了。听说牛金星宋献策已经为他谋划好了登基大礼,时间就在正月里,如果他一直困在我榆林城下,无法脱身,回不了西安,那所谓的什么登基大礼,怕就是泡汤了吧?”
李承芳眼有疑惑:“闯贼妄称天命,若敢登基,不过是沐猴而冠,自取灭亡,所以卑职倒以为,其若回西安登基,对我榆林并不是一件坏事……卑职浅见。”
李自成若回西安,必然要带走一部分兵马,敌人兵少了,榆林压力就能减轻不少,所以就内心来说,李成芳倒希望李自成能离开,如此,榆林胜机更多。但他又隐隐觉得,尤振武刚才的话有深意,似乎有未尽之言,还没有说出来,因此他目光和语气带着探寻之意。
尤振武却不能再说了,因为再说就又要惹李承芳惊奇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迫切的想要改变历史,如果李自成不于崇祯十七年的正月在西安登基,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会在登基之后,立刻率军东征,越过黄河,经山西,杀向京师呢?如果时间改变了,那么甲申之变是不是也会改变呢?
说话间,张禄拿来一个册子,交到尤振武手中,尤振武翻开了看,原来这是夜间值守将官的记录本,从贼人几次骚扰,大略时间,以及射杀情况,最后还有城外闯营每晚的“军火”数量,都记录在册子上,这里所谓的军火,可不是枪支,而是夜间闯营点起火把的数量,这是尤振武特殊要求的,夜间值守的军士,要按时清点闯营营中火光的数量,并详细记录。
“看来,贼人营中的柴,暂时还能供应上。”合上册子,尤振武对李承芳道。
李承芳点头:“贼人穷尽人力,从百里之外转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车马。”
说到百里,尤振武忍不住又想到了神木,他望向东北方向,也就在这时,他隐隐看见,有十几辆车马从东北方向而来,最后进入闯营之中,看到此,他心中不禁一紧,李承芳也看到了,宽慰说道:“贼人将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柴都搜刮干净了,往更远的地方,从神木境内搜刮木料,再运到这里,也不足为奇。”
尤振武微微点头,但心中却不免忧虑。
……
下了城,尤振武沿着墙根走,查看那些埋在墙根下的大缸,这些天,缸里日夜都有耳目聪明的义民在守卫,侧耳静听地下的动静。
除了严防闯军的蚁附攻城之外,闯军的坑道掘城,放迸法,用火药炸塌城墙,亦是尤振武严防的另一个重点。
但地下安静,到今日为止,各处大缸都没有听到异响,看起来,闯军尚没有偷挖地道。
尤振武还是不敢大意,他叮嘱那些“听缸”的义民头领,一定要时时警惕,听缸的工作枯燥无味,但却关乎榆林存亡,一旦贼人挖掘坑道,埋设炸药,而你疏忽大意,没有听到,那对榆林就是灭顶之灾。
面对总镇大人的亲自叮嘱,众义民都是振奋,所有看向尤振武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尊敬和振奋。
他们中间,有榆林本地人,也有从绥德米脂撤退而来,但不论是哪一个,现在都将尤振武看成是主心骨,一般来说,在明末的时候,文官地位高于武将,一城之防守,以来都是文官住持,如开封的高名衡,宁远的袁崇焕,无论胜败荣辱,最后挂的都是文官的名字,但榆林这一次是例外,都任老大人深知自己不善军事,因此他甘愿将所有防务都托付给尤振武,他安心做后勤,整个城防,从南到北,从上到下,从防谍到城中治安,都以尤振武的决定为准,而尤振武也没有令全城百姓失望,闯军第一次攻城,伤亡数千也没有能靠近城墙,威力无比的手炸雷更是让全城百姓振奋,这中间,关于尤振武的一些传说在城中传的更多,信服的人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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