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尤振武说完,厅中更静,众人都惊疑,连尤见龙都若有所思,看向儿子的目光,露有惊讶。
----不说儿子的策略是否得当?只说儿子对全局的这一般统筹,就已经令他惊喜。只是,儿子的口舌比较笨拙,尤家人一向也都是如此,能做而不能说,但今夜儿子的言语怎么这般的犀利?鞭辟入里,字字珠玑呢?
这可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娃,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外公侯世禄惊异的问。
---娃刚才说的是秦兵出关的几个忧虑,现在说的是朝廷应对流贼之策,比起前者,后者更难,更需要大智慧和大谋略,娃却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凝滞,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很久了,这样的见识,连戎马一生的他,都没有想到,或者说,没有想的这么具体和透彻。
一个娃娃如何能想到?
翟去病更是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表哥---怪不得表哥能中武举,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见识啊
尤振武:“这几天孙子在病榻上静养,闲来无事,胡乱瞎想。爷爷和外公问,我就胡乱说了。”
“难得,太难得了!”侯世禄激动的点头:“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想人所不想,虑人所不虑,外爷很开心啊。”
转对尤世威笑道:“奋先,尤家有后啊,哈哈哈~~”
尤世威眼神里虽然也有开心和赞赏,但脸色却依然是严肃的很,他板着脸,假装不屑的哼道:“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跟书生似的,未必是有真本事!”
说着,很严肃的看向尤振武:“我尤家世世代代为大明守边,一向都是实实在在、真刀真枪的往上拼。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可是要不得的。你还小,还没有上过战阵,不知道战事的残酷,从古至今,胜利哪有那么容易的?想要败却容易的很,一两句话,动摇了军心就可以,今日也就是你外爷和你舅舅在场,如果是让其他人听见了,说不得会谣传我尤家妄议朝廷大政、败坏秦军的军心呢。”
“我听闻,朝廷已经拨调了大军三个月的粮草,不日就将解到,加上陕西自筹的粮草,足可支应半年。”
“但是善用,半年足够。”
“再者,我虽无粮,但闯贼有粮,说不得,孙制台已经有了取粮烧粮的计谋了呢。”
“为将者,兵马粮草不可不虑,但有时候却也不能过虑,不然就会丧失胆气。”
“一旦没有胆气,如何为将?”尤世威道。
听老爹说,尤见龙连连点头,目光看向儿子,却又是严厉,像是在说,听见没有?你爷爷的教导才是正道。
尤振武低着头,假装听见,心中却是苦笑,爷爷说得不是不对,只是就眼下的局势来说,却是有点不合时宜,为将当然得有胆,但更重要的是得有粮,有充足的饷银和精良的装备,那样面对强大的敌人才能事半功倍,避免败亡。
尤老爷子斗志昂扬的声音在厅中回荡,随后却是沉默,众人各想心事。
“好了,今夜就到这里,散了吧。”
见众人没什么说的了,天色也不早,尤世威起身站立,向侯世禄抱拳。
尤振武抬头,微有苦笑,心说这就要散了吗?那我这一番的口舌岂不是白费了吗?父亲反对,爷爷不赞同,外公似乎有意,但也没有多说。
主人起身,作为客人的侯世禄自然也起身,他带着儿子侯拱极向尤世威抱拳还礼,然后深深望向尤振武,笑:“娃,外爷走了。”
迈步离开。
尤见龙起身相送。
见表哥还在发愣,翟去病急忙拉了尤振武一把,尤振武这才惊醒,起身跟在父亲身后,和表弟一起送外爷和舅舅离开。
座中的人都起身离开了,只有三爷尤定宇还皱着眉头,抓着胡须,坐在原座里,苦苦的思索,稍顷,他忽然眼睛一亮,猛一拍大腿,激动的跳了起来,口中叫道:“对啊对啊,就是如此,朝廷就应该照娃说的这么做!河南虽然是中原腹心,但却也是四战之地,山西陕西山东湖广都围着他呢,左良玉,周遇吉,刘泽清,加上我秦兵,哪个都不是他能动的,等贼兵把粮食吃完了,等他们内乱,往湖广移动时,再出兵平乱,大事一定能成!”
说的激动,左右一看,却发现厅中已经没有人了。
“咦?人哪去了?”
尤定宇迈步往外追,喊道:“二哥?老侯~~”
……
尤宅门外。
灯光点点。
家人挑着灯笼,侯世禄和侯拱极都上了马,尤见龙带着尤振武在近前相送。
“军前一定小心……”侯世禄叮嘱女婿尤见龙,然后又将外孙尤振武唤到马前,低身,压着声音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外爷很欣慰,只是庙堂之算,非我等武将所能置喙和改变。帅令已下,只能慷慨上阵,另外,你的策略虽然还算周全,但却少算了一个,那就是建虏。此局之中,建虏看似局外,其实却至为重要。朝廷催促孙制台出关,怕也是在担心建虏再次入塞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