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到处都是光，映照天地亮堂堂一片，这废墟破败，残垣散落四方，在那明光洗炼之下，宛若化作一方神土。

神兵轰鸣，彼此碰撞，像是奏出一首交响仙曲，仙音叮咚，音符跳动起来，伴那磅礴古史，流转当世。

水流滔滔，一去不回，有浩瀚莫测的雷霆滚落，它摇落苍穹，覆盖下来，将一片雷海携来，横压四方天，那似触动禁忌，无所不在的雷光，绚烂升起。

祖龙置身在漫漫光雨中，一颗心却坠入深渊中，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夭寿了，那画卷显现，是古史中发生的旧景照入当世，但那都为虚妄，不应影响当世，可祖龙却分明感觉到那一尊至高无上的天帝双眸中露出的一丝深意。

是熟人，会是谁？祖龙哪怕不用脑袋想，都能猜到那天帝的身份。

固然那天帝面容上垂落帝气，不可见，不可直视，可那淌落的无穷道韵，都似在无声中诉说着什么，或者那天帝本就无心隐瞒。

“伏羲。”

祖龙话语中带着苦涩，怎会这样？于那磅礴古史中映照当世，伏羲难道在与景阳交锋过程中，回到过去，逆乱千古岁月，于源头处落子？待得此时，时间回环，终是借助祖龙之手，得见天地？

祖龙垂眸，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指骨，心生莫名之意，指骨晶莹，宛若仙钻，闪烁着流光，是如此不凡，其上雾气流转，淌落开来，而后汇聚一体，在那其中，有着龙吟阵阵，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被困在指骨之中。

而后指骨“咔嚓”一声粉碎开来，那像是祖龙的一颗心，碎了啊，刹那心死成灰，被算计了，这不意外，可好处没捞到，就在眼前，化为乌有。

祖龙双眸都有些红了，牙齿都要咬碎，却只能强忍下，祖龙感觉到那一尊天帝好奇的目光，虽看不出喜怒，不知天帝心意如何，但真敢心怀怨愤，怕不是立马就要凉。

祖龙深谙苟之大道，完全不是对手的情况下，膝盖也不是不能软下来，一死路尽道崩，怎舍得一生积累尽成空？

就算先天神圣特殊，是倒果为因的产物，却不代表中途崩灭，不会有半点损失，甚至若那天帝真为伏羲的话，以盘古之力，将祖龙打的永坠，或者不是永坠，却要无穷纪元之后，才有归来之机，这想来是一点都不难的。

那祖龙要傻眼了，对伏羲，必须得承认，祖龙心中是有些敬畏的，这敬畏的是力量，并不是什么耻辱之事，力不如人，就是如此让人无奈。

正因如此，哪怕事先觉得会有算计，祖龙还是来了，说不定可以鱼饵吃下，让那鱼钩无所得，只是祖龙怎么都没想到，当下伏羲难道已经可以抽出手来了吗？

伏羲落子，那岂不是意味着景阳落于下风？就算还没完全失败，却也无法对伏羲进行反击了。

祖龙忧心忡忡，景阳赢了祖龙不乐意，伏羲赢了祖龙一样不乐意，要是两人打生打死，到头来，同归于尽，那该有多好？

祖龙双眼无神的望着那指骨粉碎之后化作的一团雾气，本能中伸出龙爪，信手一招，那雾气蒸腾，使得祖龙恍若坠入一片梦里。

那是一片璀璨不可想象的大世，有一尊至高无上的天帝，自微末崛起，一路扶摇，杀穿天上地下，挑翻诸世神庭，拳风开合，荡平敌手，一剑横天，绝杀万灵，终使得秋风扫叶落，群敌皆束手，唯有帝座高升，举目望去，一世无敌。

这并不意外，一尊天帝的道路，必然是高歌猛进，是横压万古，是古今未有的奇迹，是古史之上磅礴的史诗，当那史诗展开，谁不是恨不得代替那至高的身影，咀嚼无敌的寂寞？

可惜，这也就是想想，可下一刹那，祖龙惊悚的发现，那呈现出来的画卷之中，那一尊天帝年少时的身影，渐渐成为自己的模样。

祖龙惶恐过，绝望过，总感觉是落入他人棋局中，难得自主。

可终是消去惧意，斩心猿意马，一心向道，若踏上道之尽头，回转身来，那曾虑此身消亡，不得群山我为巅，笑看红尘起落云舒卷，都是弱小者的心魔，拔剑断忧伤，铸无敌威名，卒子踏天，谁说蝼蚁之身，就没有横压当世的资格？

祖龙横行，扫平诸敌，与天骄角逐，百舸争流，谁能拾级而上？唯有祖龙在极尽而变，以弱小之躯，终当承万民之重，以帝贯之。

当打穿诸世，群雄雌伏，那至高的帝座之上，唯有龙升云天，祖龙沐浴帝气，那宛若玄黄大光，丝丝缕缕交织，厚重千钧，压塌万古。

祖龙一跃，帝气散于四方，澎湃成冲霄的巨浪，那是水之大道的极致，汇成漫天烟雨，成为此时祖龙的心境，虽举世皆寂，却有阴影笼罩在心，挥之不散。

曾遗忘的画面，再次醒目过来，却发现，原来早已刻骨，铭心记忆，无从消亡。

祖龙一人之身，踏过千秋万古，本身就是一部煌煌古史，可蓦地回首，有些因果，是要还的，想要不还，除非拳头够硬。

祖龙摆动龙尾，有莫测的神光冲霄而起，那至高无上的帝座至此崩塌，唯有龙吟天地，啸动河山，那万灵消亡，草木成灰，祖龙对此不管不顾。

杀伐无算，纵有切齿之恨加身，弱者的哀嚎，于我无加半点损伤，祖龙心性果决，要揪出那幕后真凶，怎甘心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

“一世成帝，横压万古，还不乐意吗？”

一道悠悠喟叹声传来，让祖龙身躯微顿，而后祖龙吐出冰冷的话语。

“我也曾认命过，为至高天帝，俯瞰千秋万古，何等逍遥自在？可到头来，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所求的。”

祖龙垂眸，望向九天上，那九天之上，一无所有，不，不能说一无所有，祖龙望见天地的边界，知道所谓的大界，不过置身一幅画中。

以往祖龙不能察觉，就算心有猜测，却也转瞬即忘，当祖龙找到自己的道，镌刻血脉之中，那化作苍穹，乃至比天更高的无上大道，才值得祖龙此生孜孜以求。

“懵懵懂懂，又有什么不快乐的呢？若是清醒，反而生不平意，无声中死去，就是最好的结果。”

祖龙顺着那声音，陡然望见天地尽头，出现一张巨大的面容，那是伏羲，是那一尊横压万古的天帝。

祖龙悚然而惊，有些记忆啊，待在在某些旮旯的角落，就算有心寻找，可力量不够，皆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