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逼仄,赵芸香一个大姑娘跟着,其他人早发现了。只是见公主殿下未说话,只道贵人也想有女眷陪着,便也不赶她走。其实,麦芽儿不过是见多了逢迎的,又猜测是赵家的女眷,懒得搭理她。
赵大引着福安公主一行在偌大的仓库里七弯八绕,终在仓库深处一暗门前停步。这里便是麦记米铺的小库房了,藏得都是海淘来的精细物件儿。
库房虽小,比不得侯府的气派,也是藏了值钱玩意儿的。只见,赵掌柜从贴身内兜里摸出一把红线穿的黄铜钥匙,开了小库房的门。门开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堆金灿灿、红的绿的稀奇玩意儿,光麦芽儿说的西洋镜就有好几面,从巴掌大小的手镜,到三尺(一米)的立镜不一而同。
麦芽儿环顾一周,确实都是这个时代难得的海外好货。可惜,都不是她最想要的那个,遂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对麦迎讲,“那面西洋手镜送到我院里,走我的私账。其它东西月底前入册,送去侯府。”
每回铺子里淘换的海货,都是先由陈清韵掌眼,留下入眼的物件儿入库。这些东西或自家用或应酬送礼,余下的便分发去各地铺子倒卖。这可得考验眼力了,非打小富贵堆里出来练出来的人不行。
后头的赵芸香可是看直了眼,这小库房她老早想来了——想着,平日里跟小姐妹们出去玩儿,若能戴上一两件洋首饰,给她们见识见识,也算扬我侯府威名不是?
偏她爹不让,说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帮主家看管的。不是咱们自家的东西,半点不容闪失。”
她又不是偷!她就拿来戴一下,用完立马还回来!这都不行?这老实巴交的亲爹!
赵芸香躲在人后头拧手绢子,前头她舅舅麦迎忙不迭地躬身回公主话:“嗳,嗳,您瞧好了,一定一件不落!我这妹婿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说着,把赵大往前推。
麦芽儿之前来过好些次了,只现在才知晓原来赵大跟麦迎沾着亲。【也对,侯府家大业大,二叔公(麦春生)说了,主家富贵也不能忘了旁支。】
她素来晓得赵大是老实肯干的,虽不够圆滑,但胜在本分踏实,便对他点点头,夸奖道:“干得不错”。接着,又目光在库里逡巡一圈,尤不死心的问:“就这些了吗?还有无其它的,例如没见过的蔬菜根茎果实一类?”
“回公主的话,因大舅哥嘱咐了,‘您说今年雨水好,适合庄稼生长’,小人怕耽误了公主您的大事,月初起始,便隔天带着手底下小伙计满码头的跑,将该收的能收的都收了。只是,只是……”赵大支支吾吾,他没完成差事,心里没底,额上急得冒汗。
话到这份上,麦芽儿也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叹口气,挥挥手,“罢了,走吧。”
她心里颇为郁闷:【那东西在现代随处可见,而且按她估摸的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大魏当下也合该现世了啊,怎的丁点消息也无?莫非,这个世界没有?!】
这么一想,麦芽儿心里更觉失落了,“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福安公主打头前先出了大库,因着心里想着事儿,并没有注意脚下。冷不丁地没留神,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扑个老太太抱鸡窝。还得亏乐鱼在后面拽了一把,不然说不得得崴脚。
麦迎好险脑子灵光起来,转头申训自己妹夫赵大,“平日里瞧你做事,也是个老实踏实的,怎的仓库重地也不知收拾干净?!咱们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惊扰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边说边还往他脑壳儿上戳戳——喝酒前自罚三杯,人家也不好卯起来劝酒了。
赵大也是慌了神,忙不得地躬身作揖,连呼:“小的该死,公主赎罪。”
一群人在耳边嘈嘈嚷嚷,麦芽儿自站稳后,便兀自搜找差点害自己摔跤的东西。她心里隐隐有些兴奋,血脉里涌动起一股马上要得偿所愿的颤愫。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小时候家里墙角堆着的,跑进跑出追弟弟玩的时候,我也给绊过一下。】
儿时记忆涌现脑海,刚头脚底下的触感跟她前世踩到的东西一模一样——那个华夏人民喜闻乐见的好东西,福安公主一直苦觅许久而不得见的大宝贝——“番薯”!
赵芸香一直偷眼瞧着福安公主,见她猛的低头左探右看,好似在寻什么东西,眼珠一转,大着胆子挤到前头来。
“公主表姐,您在找什么呀?说出来大家都帮您寻寻?”赵芸香甩着手绢,喜滋滋一脸谄媚。
麦芽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理她。乐鱼打小儿就是公主跟前的大丫鬟,平日那些三等四等的小丫头往前挤的时候,也就赵芸香这表情。她上下打眼一瞧赵芸香,心中有数,也不说什么,冷哼一声,扭头也不理她。
赵芸香连遭了两个冷脸,一时很是悻悻。但公主跟前,她再多小心思也不敢露出来,只得咬咬内腮肉,退回一旁。
乐鱼正心里腹诽呢,麦芽儿突然激动地一拍手,指着角落里什么东西,笑逐颜开,“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