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战英还站在院子里。

他不时抬头望一望前方，三更已过，书房的灯还亮着，不知侯爷与王爷在谈什么。

又有半个时辰过去了。

书房中，墨玺与黑战华父子相对而坐。

“父亲，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您从未想过续弦？”墨战华问。

墨玺伸手茶壶的手顿住。

但也只是一顿，他脸上又恢复淡然，端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帮墨战华添上，从容的道：“这样有何不好吗？”

“父亲年纪大了，总要有人照顾。”

“你是想推卸责任，等爹老了，便不管爹了吗？”墨老爷子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墨战华失笑。

“爹知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墨玺端起茶呷了一口，又放下茶碗，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孙子孙女，尤其是小夭夭，这小丫头，真看越喜欢。”

“父亲要是喜欢，等这事过去了，便与儿子一道回南楚吧？”墨战华试探着问。

墨玺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指了指他面前的茶，“这茶是父亲墨商上次回乡时带回来的，你尝尝。”

墨战华清冥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

聪明如他，又怎会听不出父亲话外的意思？

端起茶抿了抿。

茶是好茶，回味清香，只是水微涩，破坏了茶原本的香气。

“如何？”墨玺问。

“父亲要听实真话？”

墨玺点头。

“换壶水或者会更好。”

“可是父亲习惯了这水的味道，换了，或许茶会更香，但就不知原来的味道了。”墨玺笑着，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如数喝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瑶儿有了身孕，你要多照顾好。”

墨战华已经明白父亲的意思。

自己的日子或许苦涩，可换个人，换个地方，就不是原来的生活了。

轻轻一叹，站起了身。

“父亲可怪儿子这次给您惹麻烦了吗？”

他要是不回来洛阳，宗成不会发现他与武安侯府的联系，也不会打乱父亲这些年来平静的生活。

墨玺淡淡的凝着他不开口。

许久，就在墨战华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墨玺忽然一笑，道：“你出生一个月的时候，父亲给你办百岁酒。朝中大臣都来了，当时皇上也来了。你猜如何？你很不客气的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尿了皇上一身。皇上震怒，差点治父亲一个大不敬之罪。”

墨战华挑挑眉梢。

原来自己一个月的时候就干过这种壮举！

“一岁的时候，萧谂叫你母亲进宫叙旧，结果话说到一半皇后带着太子来挑衅。你站都还站不稳，便把两岁多的太子给打伤了，皇后大发脾气，要治墨家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墨战华揉了揉眉心。

一岁，他还不记事，他不记得了。

“五岁半的时候，你开始练骑射，自己偷偷跑到府外。结果，在城中遇到了前来和亲的越国公主。你那一支箭射出去，爹带着十万大军在边境浴血奋战半年多，才把入犯边境的越国大军打回去。”

“七岁时——”

“爹，那个，要不儿子还是去看看瑶儿吧。”

擦了擦汗，他竟不知，自己有如此与众不同的童年。

“去吧。”墨玺点头，“你记着，爹永远是你的后盾。梁帝也好，唐皇也罢，爹想留在这里，没有人能动得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