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队炮手,听俺号令,听俺号令校正石弹火器落处,往死里轰!”
远处望楼上方,凌振也立刻注意到了兴庆府城郭一侧的城墙势如累卵眼见就要崩塌下来,他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喝令。投石炮阵当中诸队炮手工匠也立刻如工蚁一般行动起来,硕大的石弹与爆炸火器抬入兜内。随着炮手熟练的操作,抛石机括猛然弹开,石弹与诸般火器顿时从如同林立木塔的炮阵当中被弹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即直朝着兴庆府那边兀自有大片砖石滑落的去处狠狠砸将下去!
本来便已是摇摇欲坠,震天撼地的剧烈爆炸声却又接踵响起,沉甸甸的石弹炮弹兀自急坠落下,大片的木屑、碎石、裂砖激溅横飞,周围众多惊魂未定夏国守兵有些人被暴起的白光彻底吞没,当场便被炸死;有的被猛烈的气流卷起,如被狂风吹起的落叶一般被抛上几近十几丈的高度;也有人被溅射的碎石砖瓦凿进了身子,当即丧命的还算是幸运的,更有不少兵卒身上多出无数血窟窿,却也只能瘫倒在颤抖晃动的墙头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
很快更是似是天塌地陷也似,此间本来巍峨高大的城楼、城墙门楼开始大片大片的轰然倒塌,断木墙砖不断坠落垮下大半。又引得漫天尘土扬起,而从远处眺望隐约只能望见的轮廓看来,两侧的残垣断壁当中,似乎也被清出一条足以供数十人能够肩并肩涌杀进去的通路!
“城破在即!有进无退!”
眼见距离自己遮莫二三百步远开外的城墙大片崩塌,此时也正率领督促麾下军马攻城的大将袁朗牙缝当中似迸出一道惊雷,且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也满含着一股狂躁的戾气!他当即绰起手中那对水磨炼钢挝,急催着胯下战马便朝着烟尘尚未散尽的城墙崩塌处直暴冲了过去!
而袁朗统领的精锐军马也尽皆杀气腾腾的抄起手中军械,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着兴庆府城郭崩陷处席卷过去。如今终于能从遭受连番炮石轰击的城郭脆弱软肋炸开一条道路,夏国守军再是频繁调动,也来不及修葺重建得城垣防备工事,眼下也正是时候趁着敌军尚还来不及亡羊补牢,另要沿着崩塌缺口步阵防御的当口尽快冲杀进去!
城墙终究扛不住连番的火器炮石轰炸而崩陷出一道缺口,位于左近的夏军将官回过神来,也尽皆慌张的喝令麾下军卒一并上前探觑。齐军以袁朗为首急于杀入城内,而这些夏军将官却是要与麾下儿郎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迎上去堵拦,也要托缓敌军侵入国都城郭的势头。
滚滚烟尘弥漫,也直呛得最先冲到城墙塌陷处的夏军将兵睁不开眼。然而正有一员将官费力微眯着眼睛向前方望去时,就见有一道黑影在烟尘当中骤然放大,也浑然不顾周边残垣断壁上仍有碎裂的砖石坠将下来,激促的蹄声愈发清晰,旋即便是满面狰狞戾气的齐军大将从烟尘当中暴蹿而出,如杀神一般直蹿到了他们的面前!
眼见袁朗已经冲杀而至,这些夏军将官纷纷也立刻发出的怒嚎声,旋即便率领着麾下军卒涌杀上前。当即先有十几柄刀枪齐齐探出,蜂拥而上,而势必要在袁朗的身子上捅出十几个透明窟窿!
在这一刻只身突入敌军扎堆的去处,袁朗反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声,他双手死死的攥着两柄水磨炼钢挝,骤然舞动,立刻上挑下劈、左扫右砸开来。舞动的轨迹比寻常军械更为诡异的钢挝卷带起呼呼风声鸣,当即将齐攻过来的军械尽数荡飞,旋即“铛!!!”的一声劲响,便眼前一名夏军骑将连兜鍪带着脑袋登时砸得凹瘪了下去!
本来冲锋杀敌时便端的生猛剽悍的袁朗此时更似是狂性大发,当真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概。而他心中的恨意也终于能得以宣泄,更要通过奋力杀戮发泄出来的因由,当然是为了縻貹等兄弟......
当初都是京西、荆湖地界出身的绿林强人头领,袁朗又与縻貹、马勥、马劲、滕戣、滕戡等弟兄先后投从萧唐之后,于自家哥哥在朝廷、绿林两线行走的时日占据山头啸聚,非是平素能得以朝夕相处,便也能时常相互走动照应。然而马勥、马劲、滕戣、滕戡这两对兄弟于覆灭金国的战事当中相继阵亡...而除了奚药师奚胜这个善于排兵布阵的智将之外,于熊耳山落草的绿林同道,以及危昭德掌管的白河水寨众头领除了战死的,这些年下来也已病逝身故了......
袁朗、縻貹二人都曾是在绿林中厮混的武人,彼此性情投契,而他前些时日为了抢攻占取兴庆府城门,却因瓮城千斤闸降下而被困在敌城当中,虽然如今尚未曾见到他被夏军枭首示众,可是两国交锋,縻貹又是断然不肯屈服降从,而势必要死战至最后一刻的嗜战暴烈性子,恐怕此时也已是战死了吧......
虽然袁朗并不像拼死归阵回来的索超那般的悲恸忿恨、声泪俱下,可这些天下来他默然不语,终日面色阴渗渗的骇人。毕竟按他想来,当初水泊梁山话经陛下安排职事时话定纪山军众部将佐的袍泽兄弟,除了奚胜,也就剩下俺一个了......
袁朗心中悲恸忿怒之情,自是可想而知。而总掌调动部曲攻打兴庆府一应兵事的韩世忠当然也能体察袁朗心思,遂应允他统领所部军马在阵前督战压阵,就等候着一旦能将兴庆府轰破出个缺口,便由他做为先头军旅率先杀入城中。
水磨炼钢挝再度恶狠狠的砸将下去,又是一个夏军骑将的脑袋开花,红白之物混杂着喷溅出来;随着袁朗抡臂又是一荡,钢挝一端安雕铸的拳握笔尖状锋尖,又直直插入另一员从斜侧杀来的敌骑耳朵当中,也当即将他的脑袋几乎搠了个对穿;袁朗的挝法攻势愈快愈猛,伴随着有一身劲响,做势要拦截住他的敌骑脑袋被狠狠砸中,当即血肉模糊、颅骨碎裂,而当即坠落下马...如此这般袁朗以双挝开路,扫清了一条血路,胯下战马长嘶,仰蹄如疾电般继续冲驰而过,当即便凿进了本来做势欲遮拦住他的夏军阵中。
紧紧跟随在袁朗身后的齐军将士心系于主将安危,也都是快马加鞭,已然透过弥漫的烟尘突杀过来,夏军各部仓促前来堵截的部曲不免军阵更是溃乱。又是一阵阵焦急慌张的喊叫声起,就算仍有不少夏军将兵从各处涌杀过来,竭力要阻止敌军杀入城郭的冲势,可也终究难免被袁朗率领所部锐骑奋力突杀,直将仓促间拥堵在城墙塌陷口处的夏军阵型给凿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