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城墙上各处又燃烧起熊熊烈火,慢慢吞噬着地上铺下的一层层尸,有些人尚还未死透,却是在迸裂的城墙上辗转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有些人也早被炽热的火焰吞噬大半身子,面部五官已被杀得模糊,他们身上卷裹着火焰哀嚎奔走,甚至发了疯也似的不惜直冲城头上坠将下去,好歹直接摔得毙命,也不会再受恁般被烈火活生生烤焦自己身上血肉的无尽痛楚。这等惨状也教周围金军收兵看得不由毛骨悚然,任谁也不知道,在对面下一轮再抛射过来的投石炮弹轰击之下,当场毙命,甚至生不如死的,又会不会是自己?
在时代过渡到线膛炮、滑膛炮等已有别于投石机由身管、炮尾、炮闩等部位组成,以炮尾用来装填盛满火药的炮弹远距离进行轰杀敌军的热兵器诞生之前,凌振所研发的这等新式的投石炮也无疑是当今跨时代的炮具利器的巅峰。又是以如此大的阵仗轰击对于其炮具威力始料未及的金军兵马,这也足以摧毁守城士兵的战斗意志。
更何况这还只是实心石弹,与猛火油弹的两轮轰击,凌振接连喝令也使得他嗓子变得有些发哑,可是他仍是不厌其烦的发号施令,这次又从炮阵当中打出那一片片炮弹再砸在燕京城已是满目疮痍的城墙之上,却是发出一连串势如天崩地裂的巨响,爆炸引发得大片的城墙砖土开始崩塌摧垮。城头上乱颤,又是硝烟四起,仍是射程打击范围在三四百米,一百五十斤重却是内盛火药的大号震天雷炮弹落下时当即嵌入城墙足有数尺的那一刹那引发的爆炸,正处于轰击中心处那些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却也早已是惊惧胆破的金军士卒当即又被一股气流卷飞了出去,亦有不少人处于炮弹爆炸的范围内,身躯当即化作残肢烂肉夹裹着迸射起的砖石碎木被炸到了半空当中。城墙又被轰出许多大坑,周围倒下无数被炸断了胳膊炸断了腿的兵卒倒在硝烟弥漫的血泊当中悲呼惨嚎......
在凌振的指挥之下抛射出爆破用的一片片炮弹又打出恁般声势,就算是耸立在眼前的山岳,似乎也足以被炸得崩塌溃散!
当真是强火发时城郭碎,烟云散处鬼神愁!
面临这种排山倒海也似的猛烈轰击,燕京城内灰头土脸的守城金军倒也不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各处晃动的燕京城南,城墙上也有些女真猛安、谋克在摇摇欲坠的墙头上声嘶力竭的高声呐喊,城台上方那些遭受烟熏火燎,同样惊魂未定的力士立刻抡起手中的大锤,被砸中机括的床弩多弓床弩绞轴亦然发出激烈的劲响声,以粗壮的箭杆、铁制的箭羽,前端装有三棱刃铁镞,且与寻常步卒所使的长枪长短几乎无异的一枪三剑箭也登时弹射出,同样发出凄厉的破风声呼啸着疾袭向对面仍旧不断施发出实心弹、猛火油、震天雷炮弹的义军炮阵当中!
然而射程极远,穿透力端的强劲的一枪三剑箭纷纷激射过去后,先后钉在排列在炮阵当中浑如鱼鳞的土石壁垒上,一杆杆床弩巨矢被卸掉了大半力道,只能平射的方式袭射而来,最多直直钉射进夯实的壁墙之上,对于布列于后侧的巨型投石炮具根本就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反观炮阵之内诸队炮手依然按凌振将令有条不紊的装载诸般制式的炮弹击发出去,当他们抬头望去,也能看见一杆杆床弩巨矢簇尖就算穿透了壁垒,箭杆却已然卡在了数尺厚度由土石夯实的壁垒当中......而又是一片片的飞石炮弹由炮阵中被打将出去,石弹急坠落下之处,顿时引得血肉模糊一片,城台诸处那一架架床弩或是被石弹砸得实成,或也只是从旁擦中掠过,当即四分五裂的迸裂开来,连同周遭那些女真军卒的惊呼惨嚎之声,也仍是不绝于耳!
炮阵当中矗立如林,且有鱼鳞阵也是布列在前的壁垒防护的投石炮具仍旧依着凌振将令按部就班的对城头进行轰击,次第摧毁对面城郭看似坚固的城墙工事,而后方大阵当中,亦有军士备置更多的诸般投石炮弹,仿佛是用之不竭。而城头上那些慌乱的金军毫无办法,身上盔甲连同身躯血肉被落下的巨石生生砸扁,或是从城墙轰塌的位置惨嚎着坠将下去,在熊熊烈火与炮弹炸裂所激荡起的气流中慌张挣扎,仍是不免倒下一片连着一片,而堆叠起来的尸体与碎石裂木砖瓦混杂在一处,大多几乎已看不出人型......
而巨型投石炮的射程也足以越过城墙,轰杀至临近城门口处内侧房舍当中。而萧唐指挥主力兵马驻扎在燕京城南,也吸引得城内守军往这个方向集结,本来燕京城内靠近南门处的民居房舍内百姓大多被驱逐得尽了,一些房屋被拆毁拿来做补充补充滚木擂石用度,树起寨棚营帐驻扎得大量的军卒民夫,就是为了布置燕京城南面攻防攻势,补充消耗守城器械时来往调动及时。
然而大批处于燕京城门内侧左近处的守军士卒、民壮役工不明不白的就见一颗颗石弹从天而降,摧垮击毁投石炮具,也有无数条性命就在惊愕仓惶中被砸成一滩滩血糊肉饼、被烧成一具具焦炭也似的人形尸骸,被炸得躯体支离破碎......虽然也仍旧不免伤及些被金军强行征调过来的民夫性命,而绝大多数在一轮轮炮阵轰击之下毙命的也仍是燕京城内本来便已是惶惶不定的金军将兵。
今日这一番由轰天雷凌振亲自指挥的炮轰燕京战事,守城金军方面死者六千余人,重伤且完全丧失战力的伤兵更是不计其数,且大量的守城器械没有发挥出半点用处般已被摧垮炸毁。而反观攻城的萧唐一方...除了有两名炮手在安放炮弹时因急于立刻装载发力一猛而闪了腰,还有一名力士在搬运军械时不慎被砸了脚......除此之外,零伤亡。
直待城外猛烈的炮击攻势似乎是告一段落,城内金军主帅完颜斜也,这个当初随着自己的胞兄完颜阿骨打誓师反辽也曾屡屡率兵杀得契丹、奚人诸部震恐,名义上侵宋诸部大军的都元帅,甚至本应该是位列金国衍庆元勋功臣之首的人物,按说也教女真诸部当中那些子侄辈的名将帅才尊崇的开国勋臣,竟然是在几名亲随的搀扶下狼狈的赶回离宫府邸。此时的完颜斜也面如土色,手脚似乎仍是不由得在颤抖着,今日萧唐所部大军前列炮阵齐发的震撼场面,也足以使得这个金朝谙班勃极烈肝胆俱裂。
尤其是对面炮阵当中施发出的头几轮轰击之际,完颜斜也顿感所处望楼上也是剧烈的晃动不定。直待身边亲卫慌里慌张的护送他奔向望楼,当即又有一颗轰天雷炮弹坠落在望楼左近处,将仍站立在上方的几员金军猛安炸得支离破碎,方才不久前自己所处的望楼,当即被炸毁轰塌下去,只早了那么一时片刻,完颜斜也心知倘若自己当时稍延俄了片刻,遮莫他这个指挥燕京诸部守军的都统元帅,在开战的首日便将被一炮轰死!
可恨萧唐那贼子所率大军当中炮具威猛如斯,实在远远超乎于某家的意料之外,这燕京城,却又如何还能再死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