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员金军兵卒冲杀上来,焦挺手到,立刻把他扭得定,干净利落的一跤颠翻,旋即又疾步上前,揽住另一人腰胯,一跤也将他颠个脚捎天时,正面却又有个狰狞嘶喊的汉子擎刀冲至,焦挺也迎将上前,一记垫步躬腰,紧接着手起一拳、脚起一带,便轻而易举的将那人绊倒翻滚着从山道间跌落......
抛下兵刃的焦挺使出他拽拳飞脚、近身扑跤的本事反而更显得得心应手,一时间也大逞拳脚威风,以徒手的功夫放翻了十余人,然而冲散了金军诸队弓箭手之后,周围与之厮杀的,多是身披劲甲的剽悍女真、杂胡军健,疯魔军奋勇混战厮杀的军兵伤亡数目亦陡然增加。饶是焦挺以徒手功夫施展起来亦是三五十人近不得身的好汉,在此处空闲有限的山道间厮杀,也有利于他使扑跤巧劲即刻将近身的敌兵放翻而先后从陡坡上滚落下去,然而仍有大批被激起凶性的金军涌杀过来,也使得焦挺所身处的位置险象环生!
这边焦挺刚又揽住一人腰挎再将其抛下山岭去,一道利芒暴起,“噗!”的声闷响钢刀便重重砍在了他的背上。焦挺踉踉跄跄几步,旋即回身怒目瞪视过去,就见有七八个女真兵卒又嘶声狂吼着围将过来。焦挺仍要冲上去厮斗时,却已感觉到双手渐渐变得愈发沉重,背上刀伤甚重,也使得自己有些发不起力......
罢了...也有不少兄弟战死沙场,咱们是要做下大业的好汉,杀不得先后与鞑子拼得沙场殒命,若是今日终于是轮到我了,便争个轰轰烈烈斗个痛快,惧他个鸟!?
焦挺已是抱着必死之心,本待立刻冲上前去。然而就在此时,那些向焦挺冲杀过去的金军身后忽然出现一道就身形端的庞大、宛若金刚的巨汉,当即便有个不及提防的兵卒被头上脚下的倒提起来,身子旋即又被重重往地上掼摔下去,蓦的咯啦啦一阵骨骼碎裂的响声乍起,那金兵的颈骨立刻被摔得折裂!
头上绾着的穿心红角子已被打散,金鸳鸯踅褶衬衣外披的铠甲上也早已血迹斑斑,而任原耸然矗立,当真似扎在杀熊岭上的擎天柱一般也挡在了几名金军面前,他同样势如疯虎,嘶吼着使出近身扑跤的手段不停得将周围的敌兵放翻摔飞。然而任原身躯高大,那般气势也端的威武,但也更容易遭到敌军的环视围攻,在他奋力死战的同时,不停的有钢刀、长枪劈斩直搠在他的身上,发出“噗噗噗!”教人闻之心悸的闷响声,已是血流如注,恐怕性命只在咫尺间便休!
焦挺见状大急,他也立刻发足狂奔上去,而任原在金军的围攻下庞大的身躯眼见便要轰然倒地,早杀得眼红,似乎也预料到此役自己难以幸免,任原兀自拼着使出最后一分力气,歇斯底里的狂声呐喊,并张开双臂直往近身的几个金军将兵身上猛扑过去!
任原生得身长一丈,双臂张开也远较常人抱揽的范围更大,立刻便有一个女真猛安在内的五六名金军将兵被任原钳住,待这擎天柱再一发力,竟裹挟着这些一时被他制住的敌军发力一跃,一齐直从杀熊岭的山坡上滚落跌率了下去!
焦挺一时怔然,他似乎觑见任原与那些金军从山岭上跌落之际回首直朝着自己怅然一笑,当即也不由的想起前些时日大军准备往河东路驰援时,任原曾对自己所说的言语:“...鞑子悍猛凶恶,我自然晓得,当年也是我骄狂,而自顾吹擂说甚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随后却教小乙哥与焦挺兄弟你教训得狠,方知小觑了天下好汉,实则我如何不知所擅的扑跤是江湖手段,于战阵中当不得甚么大用,说来惭愧,真要是到了沙场上以性命相博,兄弟我心中当真也仍有几分惧意......
然而当初我在江湖中闯荡时,所立下的名头便是太原相扑擎天柱任原。我本来便是太原府出身,鞑子侵害我中原江山,如今更是将太原城团团围住。萧唐哥哥做的是抗拒外虏的大业,眼下要去援助的也是我的家乡故里。以往在江湖中漂泊的时日忒久,如今以戎卫故乡的义军头领的身份回了家乡,兄弟我的腰板也能挺得直了,是以我任原本事再不济,为了城中同乡父老,也势必要豁出性命与金寇鞑子厮拼到底......”
周围的喊杀声已然喧嚣,也有几员头目大批的疯魔军步卒从后方涌杀过来,戎卫在焦挺左右。而焦挺回过神来,立刻朝山道陡坡那边奔将过去,待他探头向下方望去时,就见已有二三十几丈高的山岭下面,任原庞大的身躯横躺在几具金军尸首的上方,仰面朝向苍天,却已再不见半点动静......
焦挺本是口拙鲁直的性子,然而平素能时常与任原这个同善扑跤的好手切磋本事,喜好契合,性情自也渐渐相投,彼此也早处下了极深的情分。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寨中与自己来往甚多的兄弟的身子静静的躺在山岭下方,焦挺也直感胸中无比抑郁,蓦的他直拽住自己的衣襟,仰天嘶声大吼,歇斯底里的怒号声响彻山岭道口,一时间竟似掩盖住了双方将兵尤为激烈的喊杀声......
经历一番疯魔军悍勇将士的冒死冲杀,又有鲁智深、邓元觉这两个步战一流猛将于前方开道,义军豪勇终于平趟开一条血路,从岭道上直冲至杀熊岭高处。鲁智深神情忿怒凶煞,已早化身疯魔状,正大肆抡舞禅杖击杀金军。
忽然间鲁智深双目骤然一凝,旋即口中迸发出金刚狮子吼也似的怒号,手中水磨禅杖早已泰山压顶般劈将下来,以所向披靡之势重击在挡在身前一个女真军将仓惶招架的长刀上,刀杆咔嚓一声端的干脆,又是噗的一声,那金军将官的头颅便已被水磨禅杖劈中,顿时如西瓜般绽裂开来。鲁智深旋即迈步疾奔,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禅杖呼呼旋舞中,他大步流星兀自如分波辟浪也似又平趟出一条道路来,而直奔着前方的战团狂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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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中已经记不得上次须自己亲赴战阵险地,而与敌军肉搏厮杀时是甚么时候的事了,如今仍聚集在自己周围的宋军只怕已不足百人之数,本是西军勋帅,也早是年迈岁数的小种相公手握佩剑,仍拼死搠翻斩到了五六人,已愈发的气力衰竭,战至油尽灯枯。随着身上又多出两三道伤口,种师中也再支撑不住,单膝一软而跪倒在了地上。
我种家世代将门,以为国征战沙场建立功勋,如今却终于到了我于战阵中殒命的时候了......
种师中心中怅然念着,眼见周围仍有大批的金军涌杀过来,他强自挺起苍老的躯体,又缓缓站起身来。惨烈的混战中这位年老的长者,拼得颌下花白的胡须也被点点鲜血染红,而就算已是奄奄一息,他也仍不肯就此向鞑虏外寇低头伏地,便是死,也要挺直了身躯轰轰烈烈的战死!
流血过多,迷迷糊糊之间,种师中忽的却觑见对面金军阵中一阵溃乱,又隐约的似乎看见一个大和尚舞动着手中禅杖拍飞了几个金军,并大踏步直往自己这边奔来。种师中苦笑一声,本以为自己垂危之际已是看到了甚么幻相,两军杀伐之中,哪里却又冒出来的沙门僧人?
等等...那和尚身躯胖大,看来倒也有些熟悉...遮莫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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