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万年怔怔的看着眼前一片血红,漫天的鲜血激溅飞洒,还有一条断臂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又颓然坠落在了地上。激洒的鲜血,是从他身上的伤口涌出的,被斩断的手臂,也是刚刚被那道人一剑斩落的。
本来以为这道人就算会些武艺,却也不过是不算十分奢遮的江湖手段,可是到了现在祝万年才见识到了世间真有剑术通神的奇人。
本来祝万年策马上前直扑向李助,挥起手中长戟便直朝着那强寇头领袭去。李助却是好整以暇,他喝止住身旁面露惊慌之色,也正欲拔剑的李懹,随即疾窜而出。祝万年惊觉对方如同鬼魅一般反欺到近身前,眼前剑芒直把自己晃得眼花缭乱,大惊失色之下祝万年仓惶守势招架,可是一来早已杀得乏力,二来又被这个剑术精绝的强寇头领杀了个错手不及,一剑直搠而至却已来不及格挡,祝万年下意识的转身闪避,却一头栽下了胯下的战马。
步战厮杀,李助更是占尽了优势,当祝万年慌张的刚站起身子来,那金剑先生手中剑芒吞吐,如掣电般舞将来,每一招使出点、挑、剌、撩、劈蕴含许多杀招,完全是以快打快、攻敌不备的情况下,却是祝万年接连中剑身上飙血,一时抵挡不住,步步陷入杀机,终于被李助一剑斩断了右臂,剑芒一收一探,又直朝着自己身上要害搠来!
惊恐的祝万年连连后撤,而周围虽然十余骑残部也尽皆冲杀过来,李助身形却疾如妖电在奔来的战马与搠来的刀枪之间游走,然而那一对阴测测的招子依然凝视着祝万年,嘴角还一直噙着冷冽的狞笑。
祝万年终于体会到一种刻骨铭心的恐惧,他这才意识到反而是他自己主动去招惹到了撩拨不得的大虫,可是却也已经晚了。
在周围数队强寇兵马杀至后,祝万年身边仅剩的十余骑兵卒尽皆被乱枪搠翻坠马。而李助手中的长剑去势不减,已然狠狠的搠进了祝万年的咽喉中。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就算这门武艺自己独使,在千军万马之中掣肘也颇多,又不是斩将夺旗的手段......可是我这路剑术倒也有些用处,尤其是击杀你这等落了单的撮鸟。”
李助阴声说罢,随即他猛的将长剑一挥,干净利落的收入背后的剑鞘之中。剑刃锋芒直接将祝万年半边脖颈切断,体腔内的血泉爆溅激涌的同时,祝万年的头领直接向另一侧颓然耷拉了下去,身体也直挺挺的向后倒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冲杀出一条血路的祝万年却被李助一剑所杀,目前仍旧陷于强寇密集布阵中的陈希真麾下兵马阵型也已被切割成了数块,萧唐却率领数营的劲骑长驱直入,奔骑冲杀,眼见竟然快与阻隔拦截住敌军的荆湖、京西地界的几路强人汇合到了一处的时候,在后方军阵早被冲击成无数零星碎块的祝家庄一众乡勇除了跪地纳降的,几乎也都快被屠戮殆尽。
而正与孙立鏖战的祝虎的肩膀、腰肋伤口处正有鲜红的血液泊泊涌出,他虽会些武艺,却绝非面前那手段高强的病尉迟的敌手,再加上周围己方兵卒溃逃势堕,再无援手,祝虎挨了两枪,就算策马欲逃也甩不脱弓马娴熟的孙立,直感觉手中长枪已愈发沉重,情知自己就要死在此处时,祝虎又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癫狂的攥紧长枪,直朝着孙立刺了过去。
孙立也早看出这员敌将已是强弩之末,待枪尖刺至身前,他也只略把身子一侧,趁着搠来的长枪从肋窝旁袭过时,孙立双眸之中蓦的利芒暴涨,他又是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就手提起腕上虎眼钢鞭,直朝向祝虎的头颅狠狠砸将下去,登时砸得祝虎天灵骨碎裂,脑浆与鲜血迸射,一对眼珠也似直要从眼眶之中猛突出来!
“二哥!”
本来性发癫狂,正与扈三娘的祝彪觑见祝虎被那淡黄皮面的强寇头领一鞭正砸中头颅,身子也登时倒摔跌下了马去,他嗔目大喊,冷不防这边扈三娘手中日月双刀一荡一撩,耀雪春冰也似的刀芒直向上挑来,祝彪虽然下意识的向后一避,刀尖却仍划过了他脸上的肌肤,从左侧颌下直右侧额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眼前一片血红,剧痛钻心之下,祝彪满目怨毒的瞪视着扈三娘,还嘶声说道:“就算我死在此处,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贱人!”
眼见祝彪狰狞扭曲、怨毒狠戾的神情,扈三娘也不禁心里一突之际,她却又见祝彪打马回身,做势欲逃,便立刻把双刀挂在马鞍上,又取出上有二十四个金钩的红锦套索望空一撒,直朝着祝彪卷了过去。
红锦套索堪堪要缠住祝彪之时,却又有一道寒芒掠起,在独龙冈上祝、扈、李三庄还时常往来的时候,祝彪自知扈三娘最为拿手的本事也不止是使日月双刀的武艺,他倒也有些手段,回身拔出腰间钢刀,立刻斩断了全靠巧劲施发的红棉,随即又急催胯下战马疾窜奔逃。如今自己的二哥祝虎眼见是死了,祝彪再是对扈三娘投奔的青州两山大寨咬牙切齿的痛恨,也知耽搁下去,再被那个淡黄皮面的强寇头领缠杀过来,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要必定要报雠雪耻,好歹也要保全得性命在......祝彪心里发狠念着,可是他在溃逃的庄众与四处纵骑驰骋的强寇乱阵中直撞冲杀了阵,只奔出约莫七八十步远的距离,从他身后便又一支利箭呼啸着激射而至,并直直搠中了他的后背!祝彪浑身猛的一阵抽搐,他在疾驰的战马上摇摇晃晃着,终于还是身子一歪,直接跌翻摔下了马去!
孙立手中硬弓的弓弦兀自颤动着,他又向扈三娘那边乜了一眼,也不问话,便驱马上前,去瞧那个被自己一箭射翻下马的敌将是死是活......
而此时还尚不知自己二子丧命、三子坠马的祝朝奉窝在太平车子里躲闷得苦,正是心急火燎的念道终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时,车厢上的门闩却被人一脚狠狠的蹬开,一通尖叫声中,祝朝奉就见有个生得狰狞鬼脸的强寇头领探进头来,觑见自己后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笑意。那强寇头领随即大手一伸,一把薅住了祝朝奉的衣襟便将他拖拽除了厢车,旋即重重一抛,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祝朝奉被摔得五脏颠散,惊惧得也是肝胆俱裂,而那强寇头领玩味的凝视着倒在地上噤若寒蝉的祝朝奉,口中还阴声说道:“你这厮莫不就是祝家庄的祝朝奉?就算我青州两山大寨立了规矩,杀人也有许多约束,可是要与我京东路几山大寨为敌的厮鸟都聚集在你那庄子,既是偏要与俺们作对,便是交由我家哥哥发落,却也饶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