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天池秀士之后,当萧唐来到县衙的时候,便已听来使报说河东路北部因党项诸族入境劫掠,形势再度大乱,而田虎所统领的河东贼众趁势也四处侵州夺县,太原、代州等军州匪患反倒呈愈演愈烈之势。
而且入境寇钞劫掠的党项诸部与四处肆虐的河东贼众彼此不但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也似早就划分好了攻袭各地县镇的范围,看来也甚有可能是田虎刻意挑唆夏人趁机前来祸害大宋诸地的百姓。
县衙正厅内一片激愤的骂声,似呼延灼、关胜、宣赞等官将连声痛斥田虎那狗贼丧心病狂,绿林强人啸聚一方是一码事,可是为了与官军对持那厮竟然引狼入室,勾结外邦敌酋祸害同为汉家儿郎的无辜百姓,恐怕许多杀人放火惯了的绿林盗都不至如此下作!
对于田虎勾结西夏意图浑水摸鱼,萧唐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原著中那厮便有过这般心思(只是当时被本该投到他麾下的卞祥厉声反驳,田虎才只得作罢,若不是后来又有做内应的张清与琼英杀他个措手不及,只怕田虎早就摇身变作个番官了),现在他已被逼到了狗急跳墙的份上,还有甚么做不出来的?
不过夏国境内的数支党项部族入境,这倒有些出乎萧唐的意料之外,前番宋夏战争以大宋全面压制西夏,而辽国突然出手干涉而告终,如今宋廷在童贯的极力请命之下对夏国再次用兵已成定局,西夏非挑这个时候入境寇钞劫掠,岂不正给了大宋兴兵讨伐的名义?
看来这几支入境劫掠烧杀的党项部族,就好比明朝时日1本屡屡侵犯中华沿海地域的倭寇,虽说背后也有本国豪强、朝廷的暗中支持,可是明面上却又两不相属......萧唐心中暗付道:不过来的不管是夏国的正规军还是寻常的游牧部落,既然对方侵犯大宋国土,祸害宋国治下的无辜百姓,这场仗更要往硬了打,往死里打!
念及至此,面色森然的萧唐断然把手一抬,县衙厅堂内骂声不绝的声音顿时渐渐平静下来。这时萧唐又向坐在右首的姚平仲问道:“姚都监,西军戎卫西北边庭,时常与党项羌人厮杀。此番敌酋侵我大宋寇钞,依你往日与夏国厮杀的经历,那些游牧羌人战力大抵如何?”
姚平仲身为西陲将门出身的三原姚氏后起之秀,自然也不惧怕夏国羌人的声势,不过涉及到兵家要事,姚平仲对于即将再度征伐的老对手并没有心存轻视之心。他略作思量后,说道:“羌人多是靠逐水草的游牧部族,部落也有大有小,最大部族人口数万,最小的也不过几百人口。其实在泾原路、永兴军等地有些羌人部族时常与我大宋百姓接触,除了拿兽皮野物在榷场、茶市交易发卖,换些粗茶盐巴布匹回去,平日倒也相安无事。
其中一些小部落还算守规矩,而那些稍大的部落则一向跋扈野蛮的紧,若非是有我西军儿郎镇守看管,只怕那干厮鸟先要强买强卖,随后便要半路打劫,若是赶上凶年黑白灾时,夏国边境的党项羌更少不得要越境前来烧杀劫掠,有所不为。而党项羌诸多部落无论男女老少不止民风彪悍,而且俱都骑射1精湛,除去与夏军厮杀惯了的西军儿郎,其他军州治下民壮乡勇都是些农夫与厢军,战斗力还不够强的缺陷,又如何能够抵挡?
何况按夏国兵制,出战征讨时夏廷用银牌召诸多部落长官面受约束。由部落首领统领各部落兵,谓之‘一溜’。征兵时以帐(党项部落住帐幕,一家为一帐,相当于相当于宋人一户)为单位派征。男子十至十四岁就要登记注册,十五岁成丁随军出征,丁年限至七十岁......”
姚平仲继而又娓娓说道夏国的军事制度属于吸取宋制军事机构与编制,与党项羌人的部落兵制并存,夏朝在本国全境分为左、右两厢,共设十二监军司,各立军名,驻防在各军事要地,其下统属除了卫戍军、铁鹞子、质子军等名头甚响的夏军部队以久经战阵的勇猛之士,以及党项贵族子弟中挑选能骑善射者便选编而成,皆属于常备兵种之外,其余诸如山讹军、撞令郎(族外兵,由被俘掳的汉民以及夏国治下的汉民组成)等部队都属于全民皆兵,待有战事时召之即来,平日却只是做为各部族中的子民。
“如此说来,侵犯河东的这几支党项部族,也可算作是夏国的正规军旅了。”萧唐点了点头,沉吟说道。
姚平仲冷笑一声,说道:“便是铁鹞子、泼喜军、卫戍军那几支夏军中名头甚响的部曲,我西军儿郎也没少割过那厮们的人头。来的这几支羌部一无大军协同,二无夏军将领统率,又能成甚么气候?末将虽不才,也愿萧节帅请命:叫我为先锋部先行率军北上,抵御夏贼敌酋,这倒也正是我部儿郎行家里手的本事。”
姚平仲语音未了,呼延灼、关胜等将官也纷纷出列请命,求萧唐让他们点齐所部兵马,率先北赴剿匪荡酋。毕竟夏国内又游牧部族越境寇钞,这场战争的性质也算是变了,从征讨本国境内肆虐生事的绿林兵马,成了抵御外辱,保卫大宋百姓不遭外邦虎狼祸害。在场的几乎都是极有血性的行伍军人,在这般时候谁又肯屈居人后?
“不光姚都监、呼延统制、关都监要去,夏贼入境非同小可,必然也要动用所有可用的兵马,尽快靖平党项羌与田虎那狗贼所掀起的祸事兵灾。”
萧唐沉吟说罢,他略作思量,又道:“传我军令,除徐节帅率领所部人马坐镇威胜军,严防贼众余孽伺机生事之外。各部人马皆开拨至太原府,根据党项、田虎贼军动向再做调遣征讨。罗学谕也留守此处,继续发仓廪,赈济各处遭匪灾祸害流民。并且出榜去各处招抚,以安百姓;其余随从贼徒,是准其自首投降,复为乡民,亦或扣押审问,严究其责,皆由罗学谕全权发落。”
在场众将闻言,齐声轰然领命。这时王进忽然又向萧唐问道:“萧节帅,新军数营儿郎,又当如何安排?”
王进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前番介山堵截贼众之役虽然大获全胜,可是四千新军军健之中战事七百余人,重伤四百余人,刚刚编制成部曲因大量减员又须重新进行补充编制。而期间虽然又陆续各地流落至铜鞮县的流民之中选拔除了二千人做为预备军役,可是毕竟训练时期太短,王进也需要向萧唐问明是连同那两千预备军在内,一并随军开赴至太原府,还是继续教新军留守于铜鞮县严加操练,再陆续补充兵源。
萧唐顿了一顿,说道:“伤重而无力作战者,吩咐周围县城医馆救治伤兵,并在流民中挑选合适人手照养,关支新军重伤者每人赐绢三匹、钱三贯,轻伤人半支,阵亡将士则按理务必及时发付恤金...其余新军军健与预备兵役尽数随军开赴至太原府,听候军令行事。如今河东路北部也有大量流民需要安顿,亦可从中择取勇壮从军......何况这场战既然没有打完,这支部队须经历的磨砺,也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