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大绑,又被黑布带蒙住了双眼的白胜也不知在厢车中颠簸了多少天,他并不知道萧家集那几个头领要把他押往何处,可是他倒也清楚的是,看来对方并不打算将他交由官府问罪,而是打算按江湖上的法子私了此事。
每每想到这,本就已经胆战心惊的白胜,不由的又感到一阵骨寒毛竖,原本他还绝对不愿因事发而被官府捉捕住,现在白胜最为期盼的反而是治他罪责的会是州府县衙的知府、孔目官,不必教他身遭绿林道中许多闻之色变的私刑。
毕竟现在晁天王、吴教授、公孙道长等人都已经泄露了名号,我还有甚么要抵死不招的?被衙门问罪至多打我数十脊杖,再判个斩绝而一刀死个痛快,可现在我将面对甚么?是被零碎剐了,还是要被挖心刨腹,活生生的受尽折磨炮制而求死不能?
这一天终于到了。
被生拉硬拽出车厢的白胜又被人推搡着赶到一个去处,当他头上的黑布带被取下来时,白胜便立刻见到一张张杀气腾腾的面孔从四面八方向他瞪视过来,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又瘫倒坐在了地上。
一颗心似被无数把小锤剧烈擂动的鼓,白胜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隐秘的房间内,在场所有人各个凶神恶煞,都狠狠的凝视着白胜,而瞧他的那副眼神,真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在光天化日之下,蹿到了闹市中的过街老鼠。
“你就是白胜?”
白胜听有言出言相问,他兢兢朝那人望去时,就见有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大汉端坐在上首,面具上露出那一对目光深邃的眸子也冷冷打量着自己,又吃了一吓的白胜立刻跪倒在地上,说道:“各位好汉,该知道的,你们也都全晓得了!是小人猪油蒙了心窍,万不该与晁天王撞筹来坏萧家集的买卖,还望各位好汉大人有大量,给小的留条活路!”
萧唐冷哼一声,说道:“当时晁盖、吴用、刘唐与那刘敏、酆泰等人商议要谋取生辰纲的时候,就没合计过如若一旦事发暴露,他们打算前往何处藏匿?”
白胜哭着嗓子说道:“好汉,当时吴教授计较的精细,以为趁着天气炎热、道路崎岖、人困马乏之时,再以帮手衬托、换水下药、麻翻镖师的计划并无破绽,加之还有那刘敏、酆泰两个率人马策应,任谁又能想得到此计不成,倒反教好汉们不仅识破了计策,还道破了我等的来历?我等只说过待事成后各自得了钱财,切不可露财声张,小心行事,也并未说及其它,好汉便是要问,小人也是不知啊!”
萧唐打量着眼前这个的确已是吓破了胆的白胜,他暗叹了一声,心说我也已给你们留足了台阶下,可真没料到取代阮氏三雄一并合伙劫取生辰纲的,还有刘敏、酆泰这两个当年仇怨极深的人物......
按说吴用的计策也的确没有纰漏,在原著中最后事发的原因,也是因当时负责调查生辰纲案件的三都缉捕使臣何涛的弟弟何清也是精细之人,恰巧当时何清也在安乐村中,并替王家客店的店小二写账簿时遇见村中挑酒的白胜,还有扮作枣贩却被他识破身份的晁盖。随后很快黄泥岗生辰纲被劫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这也使得何清立刻猜到劫取生辰纲的人物中,必有晁盖与白胜二人。
饶是好使计谋的吴用,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晁盖已先已露了底,而这次却是萧唐早就就按原著的轨迹料到晁盖等人极有可能打生辰纲的主意,更是出乎吴用与那同样心机颇深的刘敏意料之外。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想到劫取生辰纲事发会如此快,而现在晁盖已知自己以及他其余弟兄的身份都已曝光,东溪村自家府邸也是久留不得了,恐怕现在的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人,已经打算好上梁山了吧?
萧唐心中念罢,他又对白胜厉声喝道:“你这厮,也只不过是安乐村中一个闲汉,也是已经成了家的人,却定要与晁盖......刘敏、酆泰那伙人坏萧家集的营生,你说我又当如何处置你?”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白胜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忙磕起头来,并向萧唐哭喊道:“祸不及妻儿!各位好汉,小人真不知道晁天王他们会寻何处藏身,还求恁们莫要害我家人!”
“只是为了刘敏、酆泰背信弃义的贼厮......你们五个,这又何必?”
萧唐叹声念罢,随即一挥手,说道:“把这白胜拿下去关押起来,每日饭食也不必怠慢,等确定了晁盖会投往何处,再做处置。”
在庄客将兀自哀求连连的白胜押下去后,许贯忠沉吟片刻,说道:“可惜袁朗、縻貹两位哥哥如今已走海路前往保州,刘敏那厮也不知他们二人已投了哥哥,否则尚可在晁天王前面与那两个贼厮对质。可刘敏性滑狡诈,届时也必要搬弄口舌、混淆视听...虽说我等只想以江湖事私了,可如今他们意图劫取生辰纲之事,也已被官府知晓......按哥哥所想,觉得晁盖等人真的会上梁山?”
摘下了獬豸面具的萧唐点了点头,随即又对萧义说道:“近日来安插进梁山山寨中的李宗正兄弟,可曾传来甚么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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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胜被押到萧唐面前的同时,石秀与卞祥那边击退意欲劫镖的晁盖、刘敏等人之后,一路无事,已经将生辰纲安然护送至东京汴梁。萧唐、石秀等人也心知这梁世杰每年孝敬给蔡京的生辰纲来路不正,所以虽然因此而与晁盖一伙结怨,却也并不想动用官府的力量去追捕缉拿他们几个。
可是虽被蒙汗药麻翻,却也听得石秀当场曾点破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白胜五人姓名的那个虞候官转醒之后,便立刻向谢都管报知那几个贼人的名头,并在济州府、东京汴梁报备官司,发海捕文书捉拿意图劫取生辰纲的那伙贼人。
石秀也算是把那谢都管得罪狠了,当谢都管转醒后听那虞候向他报说当天的情况后,那梁世杰府中的奶公就立刻想到石秀、杨林等护送生辰纲的萧家集管事虽然要保生辰纲,可也很看重那所以的绿林道义,所以他们虽识破了那伙贼人的计策,却任由着自己被麻翻放倒,就是想与那伙贼人不经官司王法,而是要江湖事、江湖了。
谢都管虽然对石秀等人生出恨怨之心,可是说到底生辰纲还是被他们平安送到了汴京蔡府,而且萧氏镖行也亦然折损了不少的人手,所以他虽报过官司缉拿晁盖等一行贼人,又当如何处置萧家集这几个虽然护镖有功,却又有包庇贼人罪责的头领的事宜,谢都管也打算返至大名府后报与梁中书知晓,好让他来定夺......
而京东东路济州府的知府得知自己治下村镇中,竟然有个保正胆敢劫取为蔡太师贺寿的生辰纲,他立刻派出缉捕使臣何涛点齐官军与公人,四处搜捕晁盖等一行人的下落,限次十五日内必须缉拿归案,六七日的光景过去,本来因查无所获而焦头烂额的何涛,却得人来报说劫取生辰纲的一个同伙,正收拢在济州、濮州地界的残党贼众,似是正要去与晁盖会合。
何涛大喜,他多方打探,估摸着晁盖一伙人八成是在东溪村灵官庙北十里的一处荒山野岭中隐藏,他一边调拨公人前去捉拿,一边差人去报于济州郓城县县衙知晓,吩咐郓城知县时文彬也派遣县衙中的都头率领官差,协助他一并捉拿晁盖等人归案。
只不过被何涛派去知会知县时文彬公人到郓城县衙时,先与个衙门里的押司官说明了来意,那个押司安排那公人面见知县的同时,心里却想道:晁盖是我心腹弟兄。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
而还没等时文彬传唤到麾下的马兵都头、步兵都头带公人前去协同捉捕晁盖之前,这个押司就早已驾马出了县城,立刻打上两鞭,胯下那马儿悲嘶一声,便拨喇喇的直往灵官庙北十里的那处荒山野岭撺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