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个说话,谁都没压着声音,办公室里另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都不禁暗暗咋舌。
你们吐槽领导,就不能背着点人,这明晃晃的说出来,也不怕有人靠黑状?
祝晓敏显然没什么好怕,又出主意:“说到底,别的人和我也没什么交情,马主任可是我婆婆的好姐妹,答应我婆婆照顾我的,你还是和她多坐坐。”
祝晓峰想一会儿,好像昨天也确实是自己太着急了,点头说:“嗯,就算是要问别的部门的领导,也是请她帮我去问,我去问,人家也不看我面子。”
祝晓敏连连点头,捧一句:“哥,这人情世故,还是你懂,我就想不明白。”
祝晓峰“嘿嘿”几声,又问,“怎么昨天你拿去给你婆婆的礼都没起到作用?”
祝晓敏摆手:“那只是一点心意,又不贵重,我婆家可是有权有势的,又不缺钱,这件事我们只能拼交情,要用送礼来换,可送不起。”
祝晓峰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那还是多跑跑,我再去马主任那里坐坐,或者看她喜欢什么?”
祝晓敏还真不知道马禹君喜欢什么,眨眨眼,突然转向贾梅问:“贾主任,不知道马主任喜欢什么东西,我哥想送礼。”
好嘛,别人送礼都偷偷摸摸的,你们不但光明正大的商量,还敢明晃晃的问别人。
贾梅绷了脸:“我又没送过,我怎么知道?”
祝晓敏一脸怀疑:“你没送过?怎么可能?你都提干了,怎么会没送过?”
贾梅气死了,瞪她一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祝晓敏撇嘴:“不说就不说,反正她是我后台,我送不送应该也没什么。”
祝晓峰向丑女人多看几眼,也觉得,一个没有文化,长的又丑的女人,从女工提拔成干部,怎么可能没送过礼,明明是不愿意帮忙,看她更不顺眼,哼的一声,想一想自己走了。
倒是王兰趁着贾梅出去,悄悄的向祝晓敏靠过来,低声说:“这送礼都是悄悄的,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别人举报?”
举报什么?
举报她给她婆婆送废棉纱?
祝晓敏“嘿”的笑一声,摇摇头,“我怕什么?马主任是我后台,肯定会替我压着,还有我婆家,那可是部队里的高官,哪里不给点面子?”
王兰:“……”
越是高官,这种事上越小心。
但见她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暗暗叹口气,又缩了回去。
再之后马禹君又被祝晓峰缠着好几天,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段思宁:“现在这个祝晓峰只想自己也调来省城工作,这哪是给祝晓敏找麻烦,他都来麻烦我,还是想办法把他弄走吧。”
段思宁也是说不出的暴躁。
之前祝晓峰又来一次,仍然拎了一个老大的网兜,在外头足足等了五个小时都没走,进来后就给别人分礼物,拦都拦不住,等到终于把他打发走一问,他分的居然是一人一袋爆米花。
这一次,祝晓敏还真是下了血本,斥巨资买了五斤玉米粒,又花两毛钱爆成了爆米花,留了三分之一自己吃,剩下的用牛皮纸袋子一袋袋装好,用了她一下午的时间。
段思宁憋了一肚子怒气没处发泄,听马禹君一说,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祝家兄妹骂了足足一个小时。
最后,马禹君又说:“你看,这马上就是阳历年,跟着是工作会,这么个人天天在厂里晃,也不知道他又要做出什么事来,是不是先把他弄走?”
段思宁想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过来的祝晓峰,还拿着莫名其妙的礼品,也是头疼,想一想点头:“行,我想办法让他回去。”
隔了两天,祝晓敏接到河东拍来的电报,电报是转给祝晓峰的,说他再不回去上班,就要被开除了。
祝晓峰一心想着也要来省城工作,完全不当回事,还是马禹君给他分析:“你是河东户口,如果是调动工作还能操作,可是你要是被开除了,那就是重新招工,省城招工可招不到河东去。”
祝晓峰一想有理,虽说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只得打包行李,匆匆的上车回河东去了。
刚刚打磨出来的好剑,怎么就走了?
祝晓敏有些可惜,直送到厂门口,才依依不舍的说:“哥,你回去处理完厂里的事,记得再来,反正我这个技术就留着帮你跑工作。”
祝晓峰一叠连声的答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后边跟着的马禹君却瞬间黑了脸。
这是还要来?
祝晓敏把她的表情收入眼里,忍不住大笑,转身回厂里去。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活该!
马禹君瞧着她背影咬牙,心里琢磨,要怎样把她的技术拿到手,到时候祝晓峰就算再来,也已经没有谈的筹码,到时候自然死心。
过了二十号,各部门陆续开始做各项上报工作,生产业务部门全体干部开会的时候,范香英特意把祝晓敏点出来,一改之前的挑剔,而堆上一脸的笑意说:“小祝啊,这过了阳历年,我们就要开展新一年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祝晓敏很简单的答:“我是新人,还在学习中,没有什么建议,一切听领导安排!”然后就闭嘴,等着看她后边憋什么屁。
新人又不止是她,还有一个白胜凯,为什么单单挑她来问?
范香英见她一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有点懊恼,干咳一声说:“祝干事,我们已经初步研究决定,这新的一年,你的提花罗纹布将会是我们新年第一款新品,这是你的荣幸,你的荣誉是我们生产业务部给的,你要知道感恩。”
要织提花罗纹布?
祝晓敏懒得驳她什么荣誉不荣誉的问题,只是一脸惊诧:“织提花罗纹布?谁织?我吗?我可是干部。”
又说你是干部。
谁不知道你是干部?
不是干部,你也没机会坐这里开会。
范香英摆手:“当然不是,可是现在我们满厂会织这个布的只有你一个,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你传授这个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