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女工听说祝晓敏得了通报批评,顿时欢欣鼓舞,又听马禹君那边传话,说祝晓敏答应不再唱歌,更是大松一口气,下工回去,看到祝晓敏,立刻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终于终于,终于不用半夜被她吓醒了。
于是,七个人都是好好的清洗一番,早早的上床,决定好好的睡一觉,补一补之前的疲惫。
夜再一次变的寂静。
凌晨三点,已经不需要闹钟祝晓敏就醒了过来,闭着眼缓一会儿,又慢慢坐起来,如前一样的操作,醒了嗓子,茶缸扣在嘴上,突然就用力吼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七个女工再一次被惊醒,心脏怦怦直跳,吓出一脑门儿冷汗,牛美丽第一个缓过来,忍不住骂:“祝晓敏,你有病吧?你不是答应不唱了吗?”
祝晓敏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当地,举着茶缸大声说:“对的,白天马主任找我谈话,和我说,我不是工人阶级,我唱那首歌不合适,可是,我唱什么呢?”
“当时我没想明白,刚刚夜深人静,我思如泉涌,突然想到,今天马主任和我说,要让我注意团结,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我要和你们团结,所以,刚才你骂我,我不会骂回去,我要注意团结,因为团结才有力量!”
小样儿,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准备接受更大的风雨吧。
所以说,你答应的不唱了,只是不唱“咱们的工人有力量”了,而是换了一首歌唱?
七个女工想死的心都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煞神放在她们宿舍,而她们为什么又要接受那点好处,惹到这个神经病。
祝晓敏不在意,喊完了口号,又接着上床睡觉。
很快,空气中传来她绵长的呼吸声,而七个女工已经睡不着,也不敢睡,只能听着那个声音气的磨牙。
事情又双告到了马禹君面前,马禹君黑着脸,又让人把祝晓敏喊了过来:“你不是答应我,不唱歌了吗?”
祝晓敏立刻点头,很有力的表态:“马主任,昨天你说的对,虽然我敬佩工人阶级,可我毕竟不是工人,唱那首歌不合适。可是,我又实在想表达我激动的情绪之万一,可我要怎么表达呢?”
马禹君磨牙:“你就换了首歌唱?”
祝晓敏连连点头:“是啊,我原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是马主任的一句话,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大彻大悟、如梦初醒,真是‘听君一席话,我精神焕发’,午夜梦回,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想表达一二。”
你还精神焕发?
我看你是神经病发!
马禹君气结。
祝晓敏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很真诚的说:“马主任,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及时纠正,让我没有一错到底,你说的对,还是这首歌更适合我,适合我们。”
于是,又一手握拳左右挥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好了好了!”不等她唱完,马禹君就已经急忙摆手阻止,“你知道团结工人,团结同志就行,也不用总这么唱,更不要半夜唱,影响休息。”
祝晓敏双手连摆:“不要紧不要紧,我不累,我很喜欢。”
马禹君:“……”
你不要紧,别人要紧。
祝晓敏却不等她再说教,笑着挥手:“马主任,谢谢你的认可,我还是先回去工作了。”说完,已经一步三窜的跑了。
马禹君:“……”
我认可了吗?
再说,你有屁的工作。
祝晓敏出门拐了一个弯,脚步瞬间慢下来,回头看一眼,“呵呵”笑两声,嘴里喃喃,“都是千年的狐狸,和我玩什么聊斋啊?”
等等,聊斋?
祝晓敏站住,仰头望天,琢磨一会儿,突然低低笑一声,也不回办公室了,转身出了厂子,去外头小店里淘东西去了。
又是连着好几天,祝晓敏半夜不定时跳起来唱“团结就是力量”,有时候三点,有时候四点,有时候三点一次,四点再一次,把别人吓醒她自己去睡。
这么看来,只是向领导反映是不行的,这个煞神根本就不在乎。
到了第六天,七个人顶着更大的黑眼圈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商量。
要说对付祝晓敏,她们以七敌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关起门来打她一顿。
可是,由谁动手?
这几天,祝晓敏出出进进,不是绊到李莉的脸盆,就是踹翻曹淑青的暖壶,可见还是为了那天的事。
谁动手,都是得罪那个煞神。
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卫巧兰出了主意,她们可以在祝晓敏睡熟的时候,用被子蒙了祝晓敏的头,同时动手,那样她就不会针对一个人了。
于是,祝晓敏晚上一回去,就发现宿舍里气氛不对,七个女工眉来眼去,都暗藏着得意。
上一世,她和她们一个车间呆了六年,也被她们合伙霸凌了六年,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想一想,等到七个人上了床,自己也悄悄做一些准备,也就关灯躺下。
接近凌晨三点,宿舍里开始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七个女工相互叫醒,下铺的三个还没动,上铺的四个正要悄悄下床。
突然间,就听到一声轻响,宿舍的门无风自开,而在夜色里,门头上飘飘荡荡的挂了一个白影。
“啊啊啊啊啊啊——”宿舍里瞬间传来一阵尖叫,七个女工都几乎破音。
还没等尖叫声下去,就听到下边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哎~哎~哎~哎~你~们~干~嘛~~~~”随着颤颤的尾音,祝晓敏床边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飘了出来,也穿着空荡荡的白色衣服,悬在半空,可怕的是一团幽幽的蓝光照出一张鬼脸。
那张脸上,两只眼睛大睁,却整个上翻,几乎看不到眼珠,眼睛下方还挂着两道鲜红的血泪,说不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