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祝晓敏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低声说:“本来她也可以儿孙绕膝的。”又问,“是大队部办的后事?”
黄小娟点头:“是钱柱子给她牵的灵,摔的盆。”
这个时候,还不允许白事大办,通常孝子孝女也只头上戴个孝帽完事。
可是村子里重风俗,老人下葬,要儿孙牵灵摔盆,李奶奶是孤寡老人,这一环也就没人。
祝晓敏沉默一会儿,点头说:“也算他有心了。”又再问过另几位老人的情况。
黄小娟一一说了,感叹:“李奶奶一走,夏奶奶她们都消沉好久,连我妈和我六婶都不爱去大柳树下坐着了。”
这就是物伤其类。
祝晓敏无奈:“她们都有儿孙在身边,和李奶奶还是不一样。”
黄小娟“嗯”的一声,振作一下心情,笑说,“你怀着孩子,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祝晓敏一只手按在肚子上,三个月,孕吐是渐渐过去,肚子还没有显怀,但是手按上去已经有些微的凸起。
黄小娟也向她肚子看看,又低声说:“那个石美君,到现在还不到六个月,那个肚子又大得很,大家私下议论,都说恐怕又是双胎。”
祝晓敏张口结舌:“又是双胎?这……这要是生下来,她可就七个孩子了,钱壮寡妇还肯养着?”
黄小娟摇头:“他们家里的事,我们也搞不懂,只是他家大丫已经能挣工分了,偶尔听到打架,像是钱壮寡妇逼着聂一飞和家里要钱,她娘家的兄弟、侄儿的,也会送东西过去。”
祝晓敏听着,突然就忍不住笑一声,点点头:“多子多福,聂一飞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加上钱壮留下的两个女儿,已经七个孩子,这马上又要添两个。
黄小娟也忍不住笑,推她一下:“促狭鬼!”说完又叹气,“我常听老人说,女人生孩子,生过几胎之后,是很容易怀双胎。这石美君每次生还都顺利,给别人确实是福气,可是到她那里就难说得很。”
除去第一个钱串子肯定是钱元飞的之外,其余的都是父不详,聂一飞也死都不肯承认。
祝晓敏微微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
要说那两个人,也是自作自受,可是想到那些孩子,总是有些别扭。
等吃过饭,几个人仍然回代销点去住,祝晓敏才和苗诗文说起村里的事。
苗诗文感慨一阵李奶奶,等听到石美君的事,一时没说出话来,隔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当初她被钱秃子祸害,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明峥说的,借那件事让大队部开病退证明,回了城重新开始,她偏偏不肯,到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祝晓敏微微摇头:“和钱秃子那件事,是钱秃子祸害,之后她和钱元飞可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后来算计聂一飞,也是她自己的意思,可没有人逼她。”
苗诗文点点头:“旭东他们那批知青,原本对她也很照应,哪知道是个不知好歹的。”
想到石美君和聂一飞结婚时那一幕,祝晓敏点了点头:“旭东他们几个虽然想顾着是同批知青的情份,可也不是拎不清的,石美君永远不知道她失去些什么。”
别的不说,同是同一批去的知青,陈旭东、周东一几个人对王小雅都是处处照顾,直到她上大学走了之后,仍然有信件往来,可自从石美君结婚之后,却能做到不闻不问。
苗诗文微笑,低声说:“就像我们,虽说下乡辛苦,也庆幸遇到这样一些人。”
想到那一帮闹哄哄的大小伙子,祝晓敏唇角也忍不住挑起,微微点头。
苗诗文侧头看她:“还有聂一飞,当初他来的时候,知道他干部家庭,高中毕业,人长的不错,还写一手好字,在我们中间算是出类拔萃,谁又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祝晓敏冷笑一声:“咎由自取罢了。”
苗诗文点点头,可又忍不住好奇:“当初你和他分手,就是因为他举报明峥?那个时候,你和明峥都没有什么私人接触。”
祝晓敏瞪眼:“哪里?我那个时候就觊觎他美色,你不知道?”
苗诗文“噗”的笑出声来,伸手掐她的腰,“你觊觎他美色,还让他苦巴巴的追了两年才勉强答应。”
祝晓敏怕痒,“嘻”的笑一声躲开,忙抓她的手,“别,别,我肚子里还有明峥的小棉袄呢。”
说的虽然是玩笑,可是重回这一世,她还是下意识的把陆明峥当成自己的人倒是真的。
知道她怀孕,苗诗文倒也不敢真的和她打闹,笑着瞪她:“让你胡说。”
祝晓敏笑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那一次,不管他算计的是谁,足见他人品太差,我还和他在一起,迟早把我也算计进去,我怎么能不怕?说到底,我只是为了自己。”
事实是,聂一飞早已经把她算计进去,上一世,她被毁了一生,这一世惊险躲过而已。
苗诗文想想聂一飞的所作所为,微微点头,心里为祝晓敏庆幸。
第二天,许席林几人一早的火车,白桂花让狼牙联系了棍子几个人,找辆电动三轮过来接几人送站,祝晓敏也就不再去管,让金战国买猪下水回来时,路过供销社,顺便买几只鸡回来,又要来一些小火腿肠的肠衣,开始琢磨鸡肉火腿肠的配方。
星期天的时候,学校里的一帮大小伙子又都过来,祝晓敏按口味剥了几根,每根用刀切开装一个小盘子,盘子还编了号,让大家试吃。
宋志安最是兴奋,每尝一种,就喊一声好吃,眼睛亮亮的看向祝晓敏:“怎么只选一种,不能每一种都做?”
祝晓敏好笑:“现在我们的销路还有限,鸡肉火腿肠是新产品,不急一下子做很多口味,大家只选觉得最好的,我先做一些出来,好给王营长拿去请示上级。”
宋志安听的连连点头,又每样尝一小块,琢磨好一会儿,指着一个盘子说:“这个,我觉得最好吃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