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谢承志大笑:“是啊,最初那几天,各种蒸的煮的炒的凉拌的,每天都有杨毛,后来过了季,捡不到了,她们储存起来一些,就舍不得吃,要我们馋的久了才肯拿出来一些,今天也是沾你的光。”
陆明峥咬一口饼,连连点头:“虽然和新鲜的不一样,但味道还是不错,往年我们也试过,就没有一次成功,可惜了。”
苗诗文笑:“以前我们生的晒干,虽然能保持不坏,但是上边细碎的绒毛会掉,只剩下杆,就没什么可吃的,可是煮熟了,又很容易坏掉,这一次是晓敏的主意,先焯水留住绒毛,再在太阳下暴晒,晒到完全晾干再收起来。”
谢承志也笑:“只是要一次晒的干透才行,我们中间有几次下了雨,东西全坏了,大家可惜很久。”
宋志安缩脖子,笑说:“要说那几种做法,腌制的是最吓人的,坏是没坏,可没办法吃。”
“怎么?”陆明峥不懂。
这年头,保持东西不坏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用盐腌制。
谢承志笑说:“那些绒毛太吸味,调出来的水明明不是很咸,可是腌出来咸的根本不能吃。”
祝晓敏不干了:“哪有,我们还留着半罐子呢,总要吃掉。”
一句话,男知青们瞬间苦了脸。
苗诗文忍不住笑起来:“又不是让你们硬吃,我们已经在试能吃掉的做法了。”
不是硬让吃啊?
那就行!
大家大松一口气。
陆明峥听着大家的说笑,感觉着这里浓浓的生活气息,有点留恋,有点惆怅。
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大家都是劳动一天,都恋恋不舍的和陆明峥打个招呼,回去休息,邢庆生几个却开开心心的拉着陆明峥进屋,继续夜话去了,惹的谢承志也抱着自己被子挤了过去。
回到屋里,苗诗文把门关上,才把陆明峥给的粮票拿出来,问祝晓敏:“我们就这么收了?”
要是说以前,陆明峥人在这里,他家里寄来的东西用就用了,可现在他只回来这么一天,居然收他这么多的粮票。
祝晓敏侧头看看,有些发怔。
看这纸包的样子,确实是他本来就准备好的,可是他中午的时候又单独给了自己布票,也分明是早就分开放的。
本来她想着拿出来,看看大家谁比较需要,可是现在有这叠粮票,她的布票倒不好拿出来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
正出神,听苗诗文又问一回,祝晓敏才回神,点头说:“他现在有工作,这些粮票既然给我们,应该是他自己省得下来的,接就接了吧,回头我们有了什么也给他寄一些就好。”
“我们能有什么是城里没有的?”苗诗文叹气。
祝晓敏笑:“再有几个月,我们就有枣子可以收了,明年后年,又有别的水果,虽然城里有,可总是一番心意。”
苗诗文叹气:“寄能寄多少?”
祝晓敏打个哈欠翻身,脑袋缩被子里去睡:“可以做成果干或者别的什么,有什么好愁的。”
苗诗文笑起来:“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也不再说,细心把粮票收好,也钻被子里去睡。
张巧梅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忍不住问:“陆明峥回来,说是公事?不是应该大队部接待?怎么住知青点来了?”
苗诗文刚躺下,又撑起半边身子,看着她说:“理论上,是大队部接待,可陆明峥是从我们知青点出去的,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和我们聚聚。”
张巧梅沉默一下,侧头瞄一眼睡在中间的祝晓敏,低声说:“我就是觉得,他都走了,既然是公事,就该公事公办。”
苗诗文皱眉:“这是陆明峥念旧,记着我们这些一起生活了多年的朋友,怎么你和聂一飞似的?再说,要是大队部招待,他可不用给那么多粮票,有二十三斤呢,赶上他一个月的口粮了。”
张巧梅听她说出聂一飞来,忙说:“我就是奇怪,问一句,又没说不行。”
苗诗文不说话了,又躺回去。
张巧梅等一会儿,又低声说:“他都回城了,来我们这里说他的工作,还给那么多粮票,就是想让我们看看他过的有多好吧?”
原本,做为一个重活了一世的老太太,是不想和这些年轻人逞口舌之争的,可是这一下,祝晓敏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说:“他想体现他的优越感,还用得着等回城?就我们这些人,哪一个家庭条件比他好?过去那几年,哪一年我们过年没有他家里的支援,还用得着现在大老远的拿着粮票来给我们显摆?”
她的话说的直白,张巧梅瞬间涨红了脸,也庆幸是在黑暗里,咬唇说:“我……我又没说他显摆,只是感叹一下各人各命而已。”
“你的话已经很明显了。”祝晓敏直接指出来。
张巧梅咬一咬唇,还是不服气的低声说:“你们说他条件好,说他拿我们当一家人,可是……可是当初聂一飞想让他帮忙弄一个回城指标,他可是理都没理,要不然,今天聂一飞也不会针对他。”
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祝晓敏侧过头看她:“你是说,他想让陆明峥给他弄指标?陆明峥没答应,所以他才诬告他藏禁书?”
张巧梅没接后一句,咬了咬唇,又说:“难道不是?他家里有办法弄指标,为什么不给聂一飞帮忙,只拿些粮票肉票的小恩小惠?”
“帮忙?”祝晓敏被她气笑,“张巧梅,你以为回城的指标是陆明峥他们家印出来的?还是那东西也是每个月定量供应的?那和粮票肉票能是一回事?”
这就像几十年后的经济,质问一个人能请别人吃大餐,为什么不帮他买房一样。
张巧梅固执的说:“可是他自己就有指标,不是吗?”
“他自己是等到一个机会,只是家里的原因,帮他抓住这个机会而已。如果回城指标那么好弄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扎就是五年多?”祝晓敏回问。
张巧梅不说话了,隔了一会,才又轻轻哼出一声:“你们……都只是吃了他的东西,向着他而已,聂一飞并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