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惠嫔娘娘好大的口气。宫里头谁人不知你素来和淑嫔交好,不然怎会连自己肚子里的龙胎都不顾,就这么护到淑嫔的面前来。皇上,依臣妾看,惠嫔和淑嫔过从亲密,她的证词根本不足为信。”
瓜尔佳文鸢不依不饶,沉默了许久的欣嫔也插了句嘴:“哟,照祺贵人的说法,这惠嫔的话不可信,可当时的当事人不过是她们俩和甄氏而已。难道还要把甄氏从甘露寺请回来,到这景仁宫做证人不成?”
欣嫔此话一出便觉得不妥,她小心地瞟了一眼坐在上端的胤禛,见他面色似乎如常,才在心里小心地呼了一口气。大意了大意了,她自己在祺贵人的挑拨下,竟然把“甄氏”两个字脱口而出——可见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顺遂,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少了许多。她狠狠地剜了一眼祺贵人,闭上了嘴继续装鹌鹑了。
宜修没有想到黛玉竟然想起来了这块手帕的来历,毕竟这都过去了好几年。便想着不如先实行以下“拖”字诀,把事情压下。反正都儿察汗已经发挥了他该有的作用,直接发落了死无对证,也不过是个畏罪自裁,不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
“皇上,淑嫔声称这手帕是几年前遗失在臣妾的景仁宫的,可臣妾这景仁宫纪律严明,若是有宫人捡到必然会上交,臣妾也实在不至于为了一块手帕而藏私。而且正如祺贵人所说,惠嫔和淑嫔过从亲密,她的证词恐怕不足为信。但是就因此断定淑妃私通也是不妥,依臣妾看,此事甚为扑朔迷离,不如……”
不料胤禛竟抬手,低垂着眼帘阻止了宜修接下来的话:“苏培盛,去甘露寺,命甄氏入宫。”
此话一出,全场落针可闻,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罩子笼罩了下来一般。
只有被蒙了眼堵了嘴的莱昂纳多跪在地上,不时发出些呜咽的声音。
甘露寺来往一趟距离也是甚远,现下天黑得也早。就算是找了腿脚最快的马车,甄嬛再度入宫的时候,也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众嫔妃聚在皇后的景仁宫内,宜修有孕久坐不适便先回了房休息,也把偏殿收拾了出来让眉庄暂时休息。其余的嫔妃则围在正殿,吃了几轮茶和果子,才等得甄嬛在苏培盛的带领下走入了景仁宫。
“咳咳……贱妾甘露寺莫愁,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咳咳……参见各位小主。”
甄嬛踏入正殿,向皇帝和后宫嫔妃行了礼后,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可她似乎身子不适,时不时地就要咳上两声。
此情此景,宜修自然是不愿意开口问具体情况的,她只装着因为身孕有些疲累,做出一副强撑的模样。胤禛扫了她一眼,眸色中染上一抹深沉,可到底没有多说些什么。他摇着手中的碧玉珠串,轻咳清了清嗓子,便是坐在下首的端妃开了口。
“莫愁娘子先起吧。方才听你进殿后便咳嗽了好几声,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端妃到底还是心下不忍,在直入主题之前多问了一句。
甄嬛抬起头来,那憔悴的面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惊。离宫一年,她竟瘦削了不少,苍白中透着些病态红的皮肉挂在高高的颧骨上,深陷的眼窝里也尽是乌青色,昔日灵动的眼眸都晦暗了不少,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的花容月貌。她把嘴唇抿了又抿,似乎是在用口水润唇:“贱妾多谢端妃娘娘垂询。只是因着天寒有些肺热,倒不碍着什么大事。”
“如此便好,本宫那里还有些燕窝,益气养肺最是相宜。一会儿便让下人给娘子拿去,冬日里总得好好调养身子才是。”端妃点了点头,默不做声地接收了几个人或敌视或示好的目光,“莫愁娘子,今日唤你入宫,便是有一事要问你。”
说话间,一块手帕便由吉祥递到了甄嬛面前:“莫愁娘子,这块帕子你可识得?”
甄嬛接过帕子,左看右看,却毫无头绪:“娘娘,还请恕贱妾眼拙。这块帕子贱妾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看着这绣工,似乎像是淑嫔娘娘的手艺。”
“想不到莫愁去了甘露寺一年,眼力倒是还保持着和当年一样。只是怎的自称贱妾而非贫尼,难道是你自甘卑贱,不愿诚心侍奉佛祖吗?”看着面前的甄嬛,祺贵人心里便憋了一股莫名的火气。她恨不得这个女人能够被狠狠地踩在泥里,最好就像她的父亲和甄氏一族一样,永远没有翻身的日子。可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话跑偏了,转了头看着黛玉,“淑嫔,怎么样,这位莫愁娘子,根本不记得这块手帕,但是却认得是你的绣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皇上,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年,莫愁一时忘了也是有的,还请皇上明鉴啊!”眼见着眉庄又要扶着肚子跪下,黛玉忙伸手搀住了她。
“娘子,本宫且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年景仁宫赏花,松子伤人的那个事件?是否记得你当时身体怎样?”
“回娘娘,贱妾记得。”甄嬛咬白了下唇,何止是记得,“那时贱妾刚有身孕,时不时便会觉得有些疲惫。那日松子在景仁宫内受惊四处逃窜,贱妾差点受伤,还是碧……浣碧当时救了臣妾。”
可黛玉眼下可没有心思顾忌甄嬛那越来越低落的语气:“那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头晕目眩,本宫给了你一块话梅糖?”
听着黛玉的话,甄嬛的目光渐渐由迷茫变得清明:“是的,没错。娘娘那日是给了贱妾一块话梅糖,让我含在嘴中。可皇后娘娘临时有事询问,贱妾恐失了礼数,便把糖吐在了一块娘娘递过来的帕子里,随手放在了景仁宫的花坛里……”
“莫不是,娘娘指的莫不是就是这块绣了芙蓉花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