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年世兰生辰。

往年的这个时候，年大将军定然会封一份厚礼，让他在京中住着的年夫人送到宫中。皇上虽然不至于总办的像甄嬛生日那样盛大，遍请皇亲国戚，但是赐宴和听戏也总是少不了的。年世兰爱热闹，出手又豪爽，总会让戏班子多唱两场，让大家过足了瘾，底下的人也可以多得些赏赐。

而今年，虽然说她承宠多年一朝有喜，可因着年大将军锒铛入狱，年氏一族牵连甚广，女眷也被软禁在府中，这喜事也不免蒙上了阴影。

“今儿是年嫔的生辰，到如今也没个动静。眉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悲凉的味道。”黛玉呷了一口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眉庄停下了拨弄着琴弦的手，有点纳闷地看着她：“今儿是怎么了，我说怎么有兴致来我这一趟，原来是黄连吃多了，来我这吐苦水来了。”

“人家和你说真心话，你倒是会惯会排挤人家。”

眉庄拿过身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黛玉的旁边，撩起了她鬓边的发：“天气热，逗你笑一笑罢了。你也不看看你之前都瘦成了什么样子，难道我还笑你是想皇上想的吗？皇上本就薄情，你能清醒便是最好。只可惜嬛儿……莞嫔她看不透，巴巴儿地和我们两人生分了。我知道你是有心事，可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愿意勉强你。唯一希望的就是你我和孩子们都好，再能护得咱们的家族平安，也就是了。”

“姐姐，你能这样陪着我，我是真的感激。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的雷霆手段，前后对比相差之大，我虽懂得，却始终无法习以为常。”

“皇上毕竟是九子夺嫡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指望天子有情，不如指望自己的孩子争气些倒是真的。赶明儿妹妹的孩子争了气，可别把我这个姨母给忘了。”

黛玉嗔闹着用粉拳砸了一下眉庄：“话说回来，姐姐承宠是最早的，怎的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眉庄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许是我福薄，刚承宠的时候就被皇上许了个学着协理六宫的事儿，每天白日里不是在景仁宫，就是在翊坤宫。”

说到这儿，眉庄抿了抿唇，悄悄凑到了黛玉的耳边：“我那时候可想有一个皇子了，还专门问了宫里面有经验的老人，说是侍寝结束后要用软枕把腰垫地稍高些更容易有，可一连几个月都没见成效。我还偷偷想过，是不是这景仁宫和翊坤宫的风水不好，所以皇后娘娘和年嫔才承宠这么久都再无子嗣。再后来，你和嬛儿都承了宠，我也没了那份争宠的心。如今孩子不孩子的，只能随缘了。咦……玉妹妹，我这儿冰用的也不少啊，你怎的出了这么多的汗？”

“许是长久不出门，走得远了身子有些发虚，没事。对了姐姐，我上次去翊坤宫，闻到了一种很好闻的香。你之前去也闻到了吗？”黛玉忙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把眼底的情绪收在了帕子下面。

“你今日奇怪得很，自然是闻到了。皇上独独赏赐给年嫔的欢宜香，气味浓烈奔放，她殿中长年累月都点着。而且那香味久久不衰，每次从她宫中回去，衣服上都是欢宜香的味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眉庄那段时间圣宠不衰，却迟迟没有身孕。

“姐姐！”黛玉一把握住了眉庄的手，“姐姐，你听妹妹的，以后少去翊坤宫，能不去就不去。可好？不要问我原因，只要答应我就好！”

眉庄被黛玉惊到，身子稍稍后仰。她和黛玉虽然是半路出家的姐妹，但她一直相信着黛玉不会害她，她也从来不是个好奇的性格：“好，你既然说了，我定会应承你。而且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华贵妃，也不是华妃，而是年嫔，我自然没什么理由要去她宫里的。”

“小主，玉小主。”采星走了进来福了福，“刚才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说今天申时正邀请大家 在新建好的同乐园中清音阁里听戏。”

眉庄和黛玉对视了一眼，宜修在年世兰的生辰请大家看戏，这其中……可是大有深意。

“不知道都请了谁去？”黛玉开口问道。

“只要来圆明园的妃嫔，皇后娘娘都派人去请了，就连太后那也去了。不过听说，太后说她现在喜欢清静，听戏是年轻人爱的东西，就不来了。”

“知道了，下去吧。”眉庄面色沉静，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黛玉，“看来今儿怕是少不了戏了，还真是好戏不断，不得不看呢！”

“是啊，这宫中总没有平静的一天，还真是……让人疲惫。”

眉庄坐到了黛玉的旁边，温温柔柔地拢住了她的肩膀：“‘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咱们能做的，不过是努力周全好自个儿和在乎的人罢了。既然下午要去听戏，妹妹就早些回去梳洗吧，我就不虚留你了，出来了一上午，弘曜和熠然定然也想你了。”

“好的，那妹妹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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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参见皇后娘娘。”随着宜修在剪秋的搀扶下，迈步跨过了清音阁的门槛。圆明园的嫔妃们早早在各自的座位前候着了，见宜修进入，整齐划一地跪下行礼。

宜修脸上是一贯的得体微笑，款款走到了中间最前方的座位前：“都起来吧。”

黛玉简单地看了看四周，却在宴席的角落处看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今天请大家过来听戏，一个是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一场，本宫也很享受可以和姐妹们一起听戏的时光。另一件是咱们宫里新添了个姐妹，也带过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臣妾常在董鄂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董鄂氏先祖是名将费扬古，以后还要请各位妹妹们多加照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