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会说话!”萧南转头,望远镜里出现一只浅褐泛橘的眼珠子,黑色的瞳仁极速缩放成一个小点然后放大,直到把眼球完全笼成黑色。
萧南一震,放下望远镜再看时,坐着的男人又恢复成望妻石的样子,呆呆的看着前方。
“流风?”萧南试探的喊了一声,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萧南跟着坐下来,看着远处沉思:这个男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刚刚那一声回答尤在耳边,绝不可能是听错了,但是为什么现在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片浅褐泛橘的瞳仁!该不会是想要催眠我吧!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现在暖暖已经跟着吕轻云进去了!
曾经听过姜暖讲吕轻云跟流风之间的故事。
巫者爱上一只吸血鬼,但这段恋情被家族所不容。流风被吕家的人设计杀害,吕轻云偷偷带着他的遗体离家出走,试图寻找能让流风死而复生的办法,途中流风遗体遗失,吕轻云就这样一边找流风,一边用禁制巫术延续生命;后来她打听到流风的遗体在乌苏狩猎场一个叫坤哥的丝楠筋棺里,但因为她禁制巫术的原因,那里她进不去,只能让旁人帮忙,姜暖,就是吕轻云看中的那个人。
萧南试图用手机给姜暖传个短信,发现这荒漠中根本没有信号。
再次抬头时,发现对面的天边异动,黄沙被狂风卷成厚重云海的模样,这会儿呼啸着朝着他们翻滚而来。
他猛的爬起来:“沙尘……暴吗?”
这样的状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是太渺小了。
眼瞅着沙做的云海离自己越来越近,萧南内心的震撼更加猛烈起来,可旁边的流风依旧淡定,呆呆的看着前方。
直到沙尘暴把那棵伞状的小树拉扯进去,很快消失不见,周围好像有一个透明的半圆屏障把疯狂的风暴阻隔,萧南仰头看着那些云沙从他们的头顶翻滚过去。
连这样,都激不起流风换个表情动作,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风沙过后,周围的黄沙涨了一米多高,那些沙丘像是会移动似的。那棵树瞬间矮了半截,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朵绿色的蘑菇长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
或许是因为吕轻云留下的无形屏障挡下了一部分沙子的原因,此刻的越野倒像是停在了一个沙坑之中。
也不知道暖暖她们有没有被这波风暴波及,应该是没有的吧,毕竟他们这里目前看来也没什么事。
目光四处打量之际,萧南在沙堆之中看见一小节黑色的带子,觉得有些眼熟,萧南用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
突然,他下到引擎盖上,直接跳了下去,朝着那节带子跑了过去。
流风眼睛转动,看向了跑出去的背影,眼神似有些疑惑。
在沙丘里,萧南翻出了姜暖带走的其中一个补给挂包。
暖暖的挂包为什么会被带到了这里,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可是挂包提起来的重量又让萧南心生疑惑:里面的东西去哪儿了?
打开拉链一阵翻找,萧南从里面找出一张纸条来,是姜暖的字迹‘小心流风’
简短的四个字让萧南一顿,他默默的把纸条捏在手心,举起包来口子朝下抖了抖,“怎么什么都没有。”
表情悻悻的提着空包走到那棵树旁,找了个枝丫把包挂上去,背带打了个结实的结,才转身返回车边。
若无其事的仰头,继续与流风唠嗑:“我发现姜暖的挎包了,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许是拉链开了把里面的东西都吹散了,流风,你说,她们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车顶的男人依旧目视前方,萧南抿唇挑眉:“我知道你会说话,这里又没有第二个人,就我们俩,说说话,解个闷咯。”
就在萧南以为流风或许不会理他,侧身拉开车门的时候,那道沉稳如松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轻云不会让姜暖出事,至少在找到天女泪之前,不会。”
天女泪?
萧南拉车门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与流风四目相对:“什么是天女泪?”
“传说是一种让吸血鬼变成不惧任何外力,真正做到万古不灭的不死之身的奇药。”
流风扫了萧南的耳垂一眼,视线落在他微微震颤的瞳孔上。
但流风没有说,天女泪换一种用法还可以让吸血鬼恢复成正常人。
萧南移开视线:看来吕轻云跟姜暖要的应该是同一件东西,但是依照流风的意思,姜暖是想取得天女泪解开情人咒?吕轻云用这玩意儿来让看上去如呆瓜一样的流风变成万古呆瓜吗。
这,解释不通啊。
萧南想,应该是流风撒谎了!
这不像是姜暖要给萧南的惊喜,或许那个叫做天女泪的东西还有别的用处。
“所以,轻云郡主要天女泪,是为了让你永生?”再次看向那个男人时,流风又开始眺望远方。
他没有要回答萧南的意思,只道:“风暴好像又要来了!”
顺着流风的视线看去,天边又卷起了一排的云沙。跟上一波有点不一样。
“我去,要不要这么密集!”
这次沙尘暴过后,竟然带走了许多黄沙,越野像是停在了一个山丘之上,而原先那棵伞状的小树这会儿露出更多的树干来,估摸有三层楼那么高。
萧南看了时间,这会儿离她俩离开已经6个小时。
“流风,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萧南从后备箱里拿了些食物出来,开始补充能量。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萧南,流风开口:“我喝血。”
萧南嚼东西的动作一顿,在吕轻云留下的背包里翻出一颗‘爱心’来,朝着上面一抛:“轻云郡主给你备的爱心血浆,她真的很喜欢你。”
连血袋都是爱心形状的。
流风稳稳接住,落在那袋冰冷的‘爱心’上的视线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有吸管吗?”
“我找找。”萧南找到一包一次性吸管,拉开封条抽了一根出来给他递上去:“你还挺讲究,我看他们喝血袋都是直接咬开。”
流风含住吸管,慢慢的喝了一口,双唇没有染上一点血色:“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这一刹那,萧南从流风的身上看见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那垂下来的眼眸中带着一点不屑,又透露着一点轻蔑,深邃的让人感受到了轻微的压迫。
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的目光。
“不都是吸血鬼吗?有什么不一样的。”萧南收拾了垃圾,故意笑了笑。仰头看着手里拿着‘缺了半颗心’的男人。
流风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你会知道的。”
萧南看着坐在车顶的男人慢慢的享受完血袋,然后将空袋子随手朝着萧南一丢。
“喂!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强者为王,或许我也可以选择吸干你,然后再自己做这些事。”
流风的眼神认真,萧南看得出来他没有开玩笑。
第三次尘卷风之后,那棵树看上去更高了。
萧南也爬到了车顶,突然,原本坐的好好的他身子一抖,他稳住身形问旁边的男人:“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车子在动?”
说完,越野又颠了颠,萧南赶紧抓住车顶的行李架子,伸出头往下边一看。
这一看,惊得他头皮发麻。
“好多,蝎子!”
这些蝎子成群结队的从车子底下的沙丘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朝着四周散去,越野像是进入流沙之中,正一点一点缓慢的往下沉去。
萧南扭头看去,流风已经由坐变半蹲,他的眼里不仅没有一点害怕,甚至流露出一点期待的神色来:“传说中的魔蝎之门,竟然在这里!”
我去,这人是变态吧!
“流风,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埋在黄沙之中!”萧南已经找准位置,跃跃欲试。
跳到那棵树旁,肯定可以躲开这次流沙。
五米多呀!
他可能跳不过去,但是流风肯定可以。
手臂突然被旁边的男人握住,萧南转头:“我看好了,那棵树,我们往那边跳。”
话落,却迎上流风有些阴沉的眼神,手臂上的五指越收越紧,有种被人禁锢的感觉。
只听男人阴恻恻的道:“来都来了,不去探索另一番美景,岂不是白来这个世界上一遭!”
流风眼神定定的,原本挣扎的萧南被他的眼神弄得一愣,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让萧南有种被看穿的预感。
流风好像知道些什么。
都说巫者可以连通死亡的通道,会不会是吕轻云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告诉了流风。
就这一会儿功夫,半个越野车都陷进了流沙里,萧南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拉住行李架子,才不至于跟着倾斜的车滑下去。
但是坠在底下的流风双脚已经陷进了流沙里,“萧南,别挣扎了,底下有你回去的办法。”
这一刻,萧南的手一松。
流风这句话把萧南原本放弃打探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种想法再次点燃。
他的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拿了呼吸装备弄好。缓缓陷入流沙里。
当他的双脚被吸住的时候,他张开双手往后仰躺下去,本想借助与流沙增多摩擦面看身体能不能在沙面上浮,结果这里的流沙特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他甚至比流风还要先消失在这片流沙之中。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耳边似乎有细碎的沙粒摩擦,但他戴着面罩的喘息声更加清晰可闻。
这种感觉持续了许久,最终他失重一坠,脑袋朝下的他撞开了水面,晕了过去。
黑暗的地下流域伸手不见五指,被凸起的礁石挡下来的萧南浑身一抖,被冷醒的他本能的抓握,抱住一团冰冷的坚硬。
“嘶~头好痛!”
萧南摸索着拿出电筒来,电筒光有些刺眼,能见度二十米以上。
这条地下流域不知道在沙漠底下多少米,头顶有些常年累月之下形成的尖锥乳石,他这会儿被岸边的礁石挡住,幸免在水中继续漂泊的命运。
周围水滴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四周都是坚硬冰冷的石头。
流风不知道被流沙带到了哪里,总之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水很冷,可能只有两三度,萧南拿电筒的手有些哆嗦。
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爬到礁石上坐好,脖子上吕轻云给的恒温那玩意儿还在,但是现在这么冷,说明现在距离跟姜暖分开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扯下头罩,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耷拉在他的额头上,用手朝后捋了一把,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除开那泛白的唇色和脸色,怎么看也是个刚出浴室的精神小伙。
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火锅烧烤阳春面,实在不行再围炉煮个酒,哈~”
萧南慢慢从礁石上爬起来,顺着水流踩着岸边恰巧够一人通行的石头,一边搓手,一边往前走。
或许少说点话可以保存些体力,但是抱歉,现在浑身湿哒哒的他真的很冷,偶尔,还有一丝冷风迎面吹来,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的热情,哈~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哦~”
“又是一个把你双眼点燃的七月哈~又是一个把你心灵点燃的七月呼~骑上你的,骏马穿上,美丽的衣裳……小伙姑,娘一起,走进爱的火把节,哈咿哟,咿,哟啊咧咧咧咧啊咧咧咧咧,哈哟哈哟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萧南哆哆嗦嗦的从裤包里摸出一块儿德芙来,放进嘴里,细细的含化:“德芙,泡过水的更丝滑。”
他扶着石壁继续前进,不小心碰到一块平整的活动石块:“咦~~这是什么?”
好奇心作祟,他轻轻按下去,很快手臂上传来一股吸力。
“啊!!!”一声惊叫在空间里回荡,而他整个人竟然被眼前的石壁‘吃’了进去,人和光亮一起消失在原地。
两分钟后,这条长长的地下流域里再次传来轻微又试探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