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极悲

看到了那一个，自认为被改变的结局。

云夕一步，走出了那往生门，来到了吉道之上。

一眼就看到了那吉道上的黑帝，更是看到了这一个个修士死之前虔诚的样子，云夕瞬间明白了所有。

为何，本该死去的他，还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那是这些人，用命换来的。

云夕的回归，使得那一条吉道，光芒大盛，在迎接云夕的到来，可是云夕的每一步，走在这吉道之上，都异常的沉重，甚至恨不得，踩碎脚下的吉道。

如果当初，他没有创造吉道，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幕了吧。

那一旁的归墟神族的分身，很难形容这一刻的云夕。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微抽搐，可眼角，却没有一滴泪。

并不是他不想哭，而是因为极度的悲伤，使得他，不知道怎么去哭，不知道怎么去发泄，是因为，他自己，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局。

他明明改变了天书中的那个结局，明明做到了自己想要的，明明只需要，牺牲自己一人而已。

只要死了他一个，就可以换来那无数人的幸福，他们可以去追寻自己的大道，从此没有了约束，永远不会是一个囚徒了。

而自己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他想看到自己所爱的那些人，活下去而已。

什么狗屁的苍生，什么狗屁的责任，什么大道至理，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他成为山海之主，崩碎九天，抵抗山海劫，只是为了那仅有的几个人而已。

可这些之前，在他眼中，不过尔尔的芸芸众生，却没有一个，选择离开。

哪怕是那些，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修士，也都神色虔诚的死去。

只是为了他，一个渺茫归来的希望。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傻。

傻到明知自己会陨落，明知这希望渺茫，明知自己，都亲眼看不到那一幕，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就因为修行了人皇经，就因为那几段经文，还是，真的傻。

在云夕看来，能够心甘情愿为其献祭的，或许只有自己的亲人，亦或是朋友。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就是这么一个，胜似亲人的人。

云夕走在那吉道上，看着那一个个曾经的子民。

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走之前，都是保持着虔诚的模样。

这是，他的信徒，最忠诚的信徒。

可是，死了，都死了。

这还是他看到的，那天书中的结局。

他没有改变丝毫，那本书，是对的。

他现在身上，流淌的生机，都是这些人，用命换来的。

无形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上，背负太多太多。

他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死去。

云夕想亲手，为每一个人，筑一座坟。

有的人身上，还有着一些物件，使得云夕，知道他的名字，或许知道也自己要死，所以，留其名，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界。

那些有名字的，云夕会立一块墓碑，上面写着那个，他以前从未知晓的名字。

远处的分身，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和云夕同源，云夕的悲伤，多多少少的，也能感受一丝，可这一丝，都让他极为的难受。

他从未看过云夕，这般模样，哪怕一个人面对那诡族的大军，哪怕就算是陨落，都没有这样过。

似乎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

但是变成了什么样，他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云夕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无法发泄出来。

……

“岳父…”

“走好…”

云夕亲手将黑帝的坟筑起，又立了一道碑。

他凝望着那道碑，许久许久。

这期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脸上的悲伤，却是无法形容。

一股悲意，从云夕的体内散出。

这悲意，在影响着四周的天地，使得整个山海界，都笼罩在一股绝对的悲伤之中。

在这悲意之中，哪怕随便来一个人，随便唱一首歌，那歌声，都会极度的悲伤。

一座又一座的坟，被云夕筑起，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去。

死去的人，何其之多。

可云夕，依旧是亲手，将那一座座的坟，如同那天书中的一样，在这悲伤到了极致中，筑起。

这也是自己，能够为他们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他在为众生送行。

直到有一天，云夕看到了那吉道之上，躺着的一道，哪怕是带着斗笠，依旧能够惊艳世间的身躯时，整个人，好似憔悴了千年。

本就无光的眼神之中，变得有些空洞起来，他的世界，有些崩塌了。

可下一刻，就被心中的难受，拉回了现实。

“蝶儿…”

云夕的身体在疯狂的颤抖，这一路都未曾流泪的他，抱着黑蝶的身体，于哆嗦中，一开始是抽泣，而后，再也无法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

声音很大，本就安静的山海界，处处充荡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远处的分身，不敢有丝毫的打扰。

他知道，云夕这辈子，从没这么哭过。

他本就是一个内心极度强大的人，很少有事，可以让他流泪。

依稀记得，那年的风雪中，他看着自己的师尊，飞升而去时，流过些许的泪。

也曾记得，在地球时，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云夕看着自己的爱人，被杀手抹去生机时，流过些许的泪。

更记得，在洪荒道场，王小宝弃他于不顾，当他蜷缩在那一场雨中时，流下过些许的泪。

还有和山海界的亲朋离别时，流过些许的泪。

那是离别之痛，可他知道，只要自己强大，就可以寻找到自己的师尊，可以找到他爱人的轮回，所以，他没有绝望。

那是背叛之痛，可他知道，自己本就特殊，或许，不应该有什么朋友，所以，他没有绝望。

那是送行之痛，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死了，那些人，都可以活下来，所以，他那么做了。

受过了伤，他知道自己，还可以爬起来，哪怕一瘸一拐，也可以前行。

可这一次，是永别之痛。

这痛足以穿心，足以裂魂，足以让一个再坚强的人，心神崩溃。

他也是个人，再强大的内心，也终究是被这极致的悲伤，冲破了防线。